亲爱的空想家+番外(152)

杜蘅收回目光,默默审视着冯修文的背影。

他的目光里已经没了当时招呼朋友出舱看景的清澈和纯然。眼睑皱起,眉头微拧,嘴唇紧抿,在下巴上显露出紧张和戒备的线条。

杜蘅摸了摸马上的箭筒。

他抽出一支箭的时候,已站在烟火滚滚的城墙上。

“杜大人!”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他,“撤吧!撑不住了!”

杜蘅披着战甲,脸上伤痕累累,裸露出来的手背上尽是烧灼痕迹。他听若不闻,架箭拉弓,直至城下乱军之中的一人。

此时仍是淅淅沥沥的雨,雨中的废土中燃着未灭的火堆,尸体蜷曲在平原上。镜头飞快移动,给了冯修文一个正面特写。

那是一张狠戾又冷静,狡猾又自得的脸。

“杜蘅!我不杀你。”他高声喊道,“我仍将你当做冯某人此生唯一挚友!但天下靠你这样的人守不住!”

杜蘅面色丝毫不变,是视死如归的平静,也带着隐隐的悲哀和绝望。

他拉满了弓,箭尖在空气中轻颤。

惊雷乍起,所有烟尘、兵马、血肉、人影都在浓墨一样的幻境里缓慢消融又汇聚。

一位年轻书生踏进船舱,手里的油纸伞一滴滴地往舱里坠水。

“在下冯修文,兄台如何称呼?”他笑着问。

在画面完全暗下去之前,有一个声音愉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杜蘅。”

罗恒秋将这个预告片看了很多遍。邓廷歌很出色,他以前就知道,但看了预告片之后就更加确认了这个事实。

杜蘅这个角色事实上远不如陆晃的冯修文更出彩。他坏,但坏得有根有据,有血有肉。杜蘅的好就稍显单薄了一点,他仿佛是创作者寄予那个时代的梦想:现实中带着天真,永远挣扎,永远犹豫。

然而在最后向自己挚友射出那支箭的时候杜蘅是没有迟疑的。

罗恒秋爱屋及乌,觉得杜蘅这个角色好得不得了,比剧里的任何一个角色都好。钟幸说你不理智,你被爱情蒙蔽了。他说是啊,那又怎么样?

首播的时候他又觉得一个人在家里看剧凄凄惨惨,不好玩,强行命令钟幸陪他看。钟幸和许医生本来又要去约会,无奈许医生也想看这个剧的首播,他只好陪着两尊大佛一起守着电视台等放映。

看到一半,钟幸发出一个冷静的观众的感慨:“演冯修文这个演员,太棒了吧。”

邓廷歌的路人粉许医生和脑残粉罗恒秋不予置评。

然而几乎所有的观众和评论者都与钟幸的观感大致相同。《大唐君华》的首播结束之后,除了狂赞邓廷歌帅气的,剩下的几乎都在讨论一件事:演冯修文的那个是谁?他演得太好了。

罗恒秋一边为这些评论感到不服气,一边又关注着许多被邓廷歌的脸勾过去的言论。邓廷歌饰演的杜蘅在第一第二集主要以书生扮相出现,儒雅俊朗,他又将一个初入都城的年轻人所怀着的紧张、惶恐、激动和不安演得活灵活现,很是讨人喜欢。

罗恒秋没事就窝在办公室里看视频,看着看着,心里就冒出来很多陌生的惆怅。

电视剧开播之后邓廷歌的行程一下子就满了,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罗恒秋喜欢找媒体的评论和现场报道,只有在照片上他才能天天都看到邓廷歌。他将照片放大了又缩小,好看的就全都保存下来,秘密地放在很深的一个文件夹里。

痴汉。他想起钟幸对自己的评价,嗤之以鼻。

原本在《第二王储》这部偶像剧里积累出来的少女粉和师奶粉也纷纷冒了出来,他每天都能在微博上看到大量对邓廷歌的表白。虽然和冯修文那个演员引起的轰动比较,声势是稍微小了一点。

罗恒秋摸着屏幕。画面上邓廷歌在宣传中接过了一个粉丝的鲜花还和她拥抱,场下的观众挥舞着手臂尖叫。

他知道这样不好,被压下去很久了的占有欲又死灰复燃,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罗恒秋自己很清楚,这种欲望是在经历了甘肃的暴雪之后突然复苏的。他根本无法跟邓廷歌说明自己呆在机场里的时候是多么恐惧和绝望。终于切实握在手里的珍宝可能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破碎——罗恒秋当时几乎被各种混乱的想象击溃。

所以他比以往更喜欢拥抱邓廷歌,更坦诚地承认自己喜欢他;他渴望邓廷歌用进入自己这种方式来宣告彼此是相互紧贴和拥有的;他希望邓廷歌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留在自己随时都能见到的距离中。

罗恒秋一会儿觉得自己酸得可怕,一会儿又觉得邓廷歌太受欢迎了才叫可怕。

画面换了一张图片,是邓廷歌和粉丝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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