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空想家+番外(172)

年轻人最后停了下来。他站在午间狂烈的日头下,站在热浪蒸腾的桥面上,目送着那僵硬笑着的女孩被乌黑的尾气包裹,渐渐去远了。

邓廷歌被胡慕的那个表情震了一下。

茫然,失落,嘲讽。年轻人的嘴角抽了一下,眼里的热烈情绪渐渐黯淡。汗水从发际淌下来,快滑到他眼睛里了。他伸手抹了一下,转身慢慢往回走。

邓廷歌以为按照钟幸以往拍爱情文艺片的尿性,这里应该给那背影一个镜头的。但钟幸没有。年轻人转身之后画面里面被人流和车流拥堵得严严实实,那个逆流而上的身影立刻就消失于芸芸。

这部电影和钟幸以往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现场的媒体人和影评家都十分谨慎。但他们都说,这电影很特别,很有意思,很不一样,是一个进步。

只是没人敢开口说“好”。

邓廷歌知道钟幸也不太在意这个。这部电影里穿插了三个年轻人的奋斗和爱情,三个人无一例外地都遭到了挫折,残忍的编剧最后也没有给他们一个足够激昂的结局。邓廷歌心想,哪里会有人喜欢在电影院里看这种片子呢?花钱买票,付出时间,还要选购饮料和爆米花,想舒舒服服度过一个多小时的人仍旧是大多数。

但他自己是很喜欢这个电影的。若是放在之前,他可能还没有这么强烈的认同感。

剧组的采访结束之后,邓廷歌短暂地被记者包围了。

“有复出计划吗?”

“对陈敬和了解吗?他被称为‘小邓廷歌’,你觉得他会威胁到自己的……”

“目前的复原情况能跟关心你的观众分享一下吗?”

“上个月在网络平台上重新播出的《大唐君华》重制版创下了收视纪录,你有什么想说……”

“听说你最近回归话剧舞台?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作品……”

“不拍戏了吗以后?是和身体的健康状况有关吗?”

问题太多太杂,他挑了一些回答,尽量说明了自己现在的工作意愿和身体状况。邓廷歌记得当时自己还是说了很多的,但第二天、第三天,甚至第四天,钟幸愤怒地举着一堆报纸刊物大发牢骚。

“那么小一点!!!”钟幸暴怒了,“你的消息只有那么一点点!”

常欢喝了口水,很平淡地说:“那是因为这次制片方找的公关公司不靠谱。”

制片方组成人员之一的钟幸不说话了。

他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邓廷歌:“还会有别的报道的。”

邓廷歌拿起被他揉皱的报纸扫了几眼。三天过去了,和他有关的报道仍旧很少,即便有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连配图都没有。

相比之下,他倒是想起昨晚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帖子更红。帖子是路人发的,配了很多照片,都是他在云南那边住院的时候和罗恒秋在一起的场景。有些照片十分清晰,里面甚至还有他的父母亲。邓廷歌和罗恒秋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阵,觉得拍摄人不是医生护士,就同是病人。两人还对那个楼主的拍照技术和构图作了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

楼盖得很高,有一段时间还成了水货论坛置顶的热帖。帖子里的话倒是和以前抨击邓廷歌自甘堕落、罗恒秋恃钱行凶的论调不同,许多人都用了诸如“患难见真情”之类的感慨话语。

“好玩。”罗恒秋这样总结。

邓廷歌放下了报纸,又津津有味地品尝起钟幸珍藏的茶。

钟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不生气?”

“啊?”邓廷歌摘下嘴唇上的一片叶子,“不生气。以前不生气,现在就更不生气了。”

这次换成常欢愤怒地扭头:“我生气了!你作决定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你这段时间不干活,你知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别想逃,继续回来拍戏,我专给你接文戏,一口气念五百字台词位置都不用挪一下的那种!”

“欢姐。”邓廷歌笑嘻嘻地说,“你别骗我,钟幸不是把胡慕挖过来了么?听他说你就是他经纪人,现在他人气又开始恢复了,你数钱都数不过来了吧?”

常欢轻咳一声,优雅地继续喝她的温开水。

这一天罗恒秋照例送邓廷歌去医院复查。

检查的时候邓廷歌接了个电话。医生用小锤子敲来敲去,表示什么问题都没有,敲了半天抬头问他:“能正常勃起了吗?”

邓廷歌心想幸好挂了电话,然后很平静地点头:“可以了。”

罗恒秋陪他进的诊室,站在一旁笑得脸都扭成一团,连忙装作咳嗽,举起手来挡住脸的下半部。

邓廷歌觉得自己肯定没看错,师兄有点脸红。

两人下楼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间想起似的说道:“刚刚那电话是我爸打的。他让我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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