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畅青凝神看向屏幕中唐信的嘴唇张合，知道对方随后说：“你快走！危险！”他却面色温柔，仿佛盟誓般，应：“信信，相信我。”

画面之中，唐信皱眉含泪不住摇头，过了几乎半分钟，才点点头，唇瓣启合，似乎在说：我相信你，小心。

“忘记提醒你了。”高战天面色愉悦地再度按动遥控器，监控画面当即切换，显示一段绑缚在管道口正汹涌翻动的红色布条，显然正有无色无味的气体排放入唐信所被囚禁的室内，而一旁计时器飞快跳动的红色数字则冷酷地提醒时间正无情地流逝。

“那是什么？！”

“纯氧而已。不过我并没有学过医，不清楚以他的体质——能支撑多久。还有，我送了一件小礼物给他。”屏幕又切换显示唐信胸前，聚焦在那个闪烁着红色小灯的银色长方形项坠上。

高战天含笑闲适迈步走近顾畅青，如一头猎豹般优雅环绕着自己玩腻的猎物，长指由对方衣襟间撩出一串银色的项链，指腹顺着链子滑到坠子——两片纯银质身份牌上，翻开其中一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上面所镌刻的几行文字与数字：“20140514，这串数字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高战天的目光由身份牌流转至顾畅青点墨如漆的眸子上，“忘记了？还是，你不想告诉我？”长指指腹摩挲那尤蕴些许体温的身份牌，仿佛多年不曾忘却的脉脉温情。“这是宣及白的死亡日期，”高战天忽而凑近顾畅青，附于他耳畔呢喃般细语：“对吗？”

顾畅青被高战天戳中痛处，身体即时一震随即紧绷，双拳紧握，深呼吸努力平静心绪，“说好交换的。”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你的筹码太少。”高战天略略偏头，略略牵唇微笑，难得的纯真与绚烂，像极了往日那在斯尔查河上初遇，划皮艇的青年。

然而碧眸男人面容忽而浮现不甘与邪魅，两片薄唇毫无预兆地侵覆上墨瞳男人厚薄适中的唇瓣辗转索取，激烈与狂热却最终因得不到回应而觉索然无味，继而愤然推开对方，愤怒质问：“一个月前，你在大都市机场捡到我的耳钉交到VIP候机区——我们的重逢，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安排的。”

因顾畅青的默认，高战天即时嘲讽冷笑，却说辨不清这嘲讽究竟对谁更多一些，“你的牺牲可真够大的。”他随后看似回味，却满是羞辱地舔舐过薄唇，“不过，你也有享受到。”

“我的任务的确是接近你，并搜集你的罪证。”顾畅青早已恢复平日的冷静，甚至淡漠，面对调情与讥讽，皆回以平淡斜视，“况且想要你伏法的，远不止我一个，我想你早就猜到了。”

高战天被刺痛心结，仰天自嘲长笑许久，才面带悲怆之色重新凝向倾心所许之人，轻声问：“为什么要背叛我？！她，我可以理解。”

面对心上人的默然，盛极天下的俊颜陡然扭曲如恶魔附身，怒吼道：“你就是那幅画像，那道魔咒！你的离开，让我彻底堕入地狱！你不知道我失去你的痛苦，不知道我无法宣泄的痛苦，你不知道！”

高战天歇斯底里地揪住顾畅青的衣领，摇晃、指控：“一个人，若离了对他来说等同于全世界般重要的人，还能安然地活下去，必定是剜了那颗只属于那人的心，从此行尸走肉！！可是你没有在九年前离开我时，顺道剜走我的心，没有帮我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没有，没——有！！所以我只能依赖自己，依赖自——己！！”

“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一直为沉默所浸没的顾畅青，如在黑暗中及时抓住指引方向的光点般，陡然癫狂如猛兽般也揪上对方衣领，瞪眼厉声控诉：“是你派人制造了那次车祸！是你杀了宣及白！是你！是你！！你嫉妒他，你恨他！！就因为你地位比别人高，拥有的财富比别人多，你就能对平等而珍贵的生命视为草芥，随意毁灭吗？！是——不——是？！”

“宣及白？你那个邻居弟弟？”为愤怒与因爱生恨所淹没的高战天因恍然大悟，俊美卓绝的眉眼几乎被自嘲与绝望碾压碎裂为细沙，于对方的怒吼中被挫骨扬灰。他悲怆一笑，缓缓应：“哈哈……哈哈哈哈，我到希望宣及白是我杀的，这样，我就可以借你对我的恨来彻底忘记你！”他消沉无力地踉跄后退，跌坐在皮椅上，喃喃自语：“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忘记你，从九年前就开始忘记你。”

“不是？不是？！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弄错！我竟弄错了？小白的死真的是意外？”顾畅青因震惊而颓然跌坐于地上，十指深深插入浓密的发丝间，癫狂地揪扯自己的头发，摇头喃喃不止：“那我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我这几年不间断地调查、收集关于你的资料，我都是为了帮小白报仇，结果……结果”，他猛地由地上跳起，猩红如野兽般的双眸虎视眈眈向对方，吼叫：“——不可能！！我竟弄错了？我不可能弄错！就是你杀了小白！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