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好似行走在既定的人生轨迹里，所有人都有事可做，

白青鸾掏出手机，不知道要干什么地划了划，又塞回兜里。

这是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遇不到街坊邻里与熟人，没有人认识他。

“叮铃铃~”

手机响了，是一通电话，来电显示上写着爸爸。手机点击绿色按钮。

“你人在哪？老师说你下午没来学校，人也没请假。”

“……”

“说话啊！你故意让我生气是不是。”

“别管我了！！”白青鸾生气地大喊。“反正要转学了也没关系吧。”

“你这种学习态度！谁爱管你！！”白父也暴跳如雷，“有本身你永远别回来！”

白青鸾猛的挂断电话，把手机砸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耳机线又跳了一下，一边耳朵掉了下来。

白青鸾猛烈地吸气又吐气，胸膛剧烈起伏，对着手机又狠狠剁了好几脚，脆弱的屏幕发出喀拉的碎裂声。啊！！他痛苦地叫了一声。

路人默默离他远了一点，绕开了一段距离。

白青鸾默默站了一会，脚踏实地，感受地面正托举着自己，也许只过了五分钟，他整个人已经冷静多了。弯腰从地上捡起脏兮兮的手机，屏幕果然碎了，像密布的蜘蛛网，集中在右上角。用手擦擦上面的污渍，他找到刚刚结束的通话，回拨了过去。

白国荣很快接起，“今晚几点回来？明天还要坐飞机。”

“爸，其实我是同性恋。”

很突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没有任何过渡，更没有预警，像一道暴雨中的雷电。伴随着轰隆隆雷声。

“你说什么？”白国荣没有听清般反问了一遍，语气却有些严肃了。“你考虑好再说。”

白青鸾耐心重复道：“我说，我是同性恋。”后五个字他一字一顿，舌头抵在上颚又松开，口齿清明，换一个耳背的高龄老人在电话对面都能听清听明白。

“你不要跟我斗气了，早点回家吃饭。”白国荣换了只手接电话。

“我是认真的。”

“你什么都不懂。”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不要跟我装傻了！！不然为什么要让我转学！！”白青鸾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咔哒，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白国荣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青鸾，你不要让爸爸难做。有些事没必要说，我们当作他没发生过。”不是每件事都得聊的清清楚楚，“转学是为了你好，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不好受。”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那你是为什么逃课？”

白青鸾噎了一下，是啊，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不能继续待在教室里。真话总是带着根刺，一下扎透了粉饰太平的脓包。他尽量不上贴吧跟社交账号，他以为自己冷静自制，实际上还是受到了他人的影响。

被同学发现性取向，是出于一个小小的意外，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想过隐瞒。他想做真实的自己，也想让真实的自己被看见。

可是现在呢，他还能够继续做自己吗？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白青鸾固执地重复，他已经学会了有些私人的事没必要昭告天下，以后注意就行。“我也不想转学。”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不在乎我在乎！你原本好端端的，学习也很好，一到我手里就这样，你让你妈妈怎么看我？你让学校的老师怎么看我？”白国荣越聊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吼起来。

“我妈都跟你离婚了！老师又能一年见你几次！你那么在乎别人的目光，可别人又不会真正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你那么在意我妈的看法！一开始为什么又要跟她吵架闹到离婚呢！！”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今天不回家你就等着流落街头吧妈的小兔崽子。”

嘟嘟——

白国荣挂断了电话。

白青鸾盯着手机看了一阵。是，大人的事他不懂，人家离婚时没管过他，现在要转学也不会考虑他的意见和想法。他算什么东西。

白青鸾打开地图导航找了家就近的酒店公寓，顶着太阳走了小一钟头才到，结果由于没带身份证加是未成年人被拒收，只好转而找家不太正规的招待所。办理好住宿吼，白青鸾注意到手机电量有点危险，于是想扫码租借充电宝，这才发现手机相机坏了，屏幕离一片黑暗。

最后向店员借了根充电线解决的问题。

晚上懒得再泡远，吃的是楼下小卖铺随便买的面包，味道涩而难吃。

白青鸾睡觉前含糊想以后肯定得学开车，用双腿实在太不便利了。

次日清晨才他收到了亲爹微信转账，下面还有一条讯息内容是：“自己买票滚来A城。”电话拨打不通，对方可能已经上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