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有了成算:“去搬几块石头扔水里,动静越大越好。”
陈君阳侧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相野没时间解释,径自掏出手机来搜索音频,陈君阳看着他在输入框里打下的“鬼哭”字样,再看他平静的、白皙的脸,莫名觉得渗人。
两人分头行动。
相野绕过办丧事的人家,抵达屋后。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院墙,用力翻过去,再看双手——破皮了。
为什么那么娇贵?
因为他前世可能是豌豆公主。
呵。
相野也不是头一天吐槽自己的体质,猫腰靠近窗户,里面就是停棺的那间房。他平复呼吸,很快,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落水声,“扑通、扑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有水鬼的传言在前,这家的人又死于溺水,村民们一个个头皮发麻,当即便有人喊“水鬼又出现了”。刹那间人心惶惶,一些胆子大的,当即便打着手电筒去查探情况,胆子小不敢去的也都跑到了外面,哪怕不敢到潭水边上去,所有人待在一块也好壮胆。
棺材旁顿时只剩下了一个本家,五六十岁的女性,惴惴不安地攥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经。
潭水边的动静还在传来,相野确定陈君阳已经把人都暂时吸引住了,便把手机凑到窗前,打开音频开始播放。
阴恻恻的鬼哭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像突然滴在后脖颈上的一滴冰水,让棺材旁的女人一个激灵,直接把纸钱给撕碎了。
她惊恐地望向棺材,“有、有——”
声音卡在喉咙里,鬼哭声却断断续续,愈发惊悚。
“有鬼啊!”女人终于失态,忙不迭站起来往外跑。
相野趁机翻窗进去,也幸亏窗户本来就是开的,否则他还得砸窗。这又是翻墙又是爬窗,相野体力已经欠佳,但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停下来休息,咬牙将棺盖用力推开。
死人的脸映入眼帘,瞪大了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头发凌乱、后脑染血,死不瞑目。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相野认识。
这是那天晚上跟他一块儿坐车去清水市的老太太!
那个扎羊角辫小姑娘的奶奶!
可她们不是去了清水市,怎么会死在这里?!
相野直起鸡皮疙瘩,手里也再没了推棺的力气。但此时棺木已开,他大着胆子拨开老太太的头,看到下面压着的另一具尸体。
这才是棺材真正的主人,面色青白的一个溺死者。
这时脚步声逼近,是女人大喊着有鬼把人引进来了,相野立刻原路返回,棺材却就这么敞着。
来人冲到棺材旁看到里面的叠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唐、唐家的老太太,她怎么会在这里?!”
“天呐——”
“快来人,有人死在棺材里了!”
“……”
人仰马翻。
相野一刻不停地回到外面,里面的动静却也没落下。他听到“唐”这个字就觉得不对劲了,脚步顿住,霍然回头。
钟表匠,也姓唐。
老太太死了,那她小孙女呢?
“该死。”相野忍不住暗骂一句,立刻掏出手机给邢昼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他连忙往潭水边跑,半路遇见陈君阳,忙问:“联络得到邢昼吗?”
陈君阳心说怎么忽然又扯到头儿了,但相野问得急促,催得他也连忙在耳麦里呼叫。好在邢昼没空接电话,耳麦开着,很快有了回音。
“给我。”相野直接伸手。
陈君阳能不说话尽量不说,很干脆地把耳麦摘下来递给相野。相野戴上,以最快的速度说明情况。那声音急、骤,且冷,通话对象还是邢昼,仿佛一下把人拉回到江州市南山区长途汽车站的公共厕所里。
只是与上次不同,邢昼有了明确的回应:“知道了。”
相野:“你到底在追查什么?”
邢昼:“我以为是裴哥那伙人还盘亘在清水市,现在看来,是另一波。他们目的不同,各自为政,但也许殊途同归。那对祖孙出现在长途车上应该不是偶然,我立刻去调查她们抵达清水市后的行踪。从现在开始,耳麦你拿着,陈君阳任你差遣,但不能冲动行事。”
可是冲动的标准是什么?
如果是情侣闹纠纷,打个巴掌就算冲动;生死一线,失手杀人也叫冲动。
相野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已知唐家的老太太带着孙女去了清水市,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官水潭,死因大概是后脑上的钝器伤,很明显。
要么她把孙女送出去,自己回来了;要么她带着孙女一块儿回来。
杀人的又是谁?
看刚才那些人的反应,他们明显不知道棺材里还有另一具尸体。所以是凶手杀了人,来不及抛尸,情急之下就近把尸体藏进了棺材。可刚才那栋房子里人来人往,在那里杀人、藏尸,难度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