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番外(75)

相野和邢昼站在路边目送他远去,车窗上映着他低着头的身影,小小一个,像这大城市里无数人的缩影。

邢昼戴上耳麦,屈指轻敲两下,道:“盯着裴光。”

决明很快做出回应,不一会儿,他又传来一个新消息:“查到曹月在这一个多月里的行踪了,九天前,也就是头儿你带着崽崽来京州的那一天下午,她曾去过一趟京州市图书馆。我本想去调图书馆的监控,看看她是不是在这里见了什么人,但很遗憾,那天的监控录像遗失了。”

相野也听见了,只是他的思绪稍稍有一点跑偏。他忽然意识到,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其实他来京州才十天不到。

时间过得可真快,时间又过得那么慢。

第28章 报复

一条灯带似银河,将城市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相野坐在邢昼的车上,他们就是银河中的一点,听着广播里的晚间新闻,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今天的新闻聚焦在关山花园的凶杀案上,知名房地产商人被残忍杀害,网友化身福尔摩斯激情破案,一个又一个版本的故事被搬上台面,越猎奇,越引人注目。

灯带的这边,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正在与过去诀别。

无论在哪个版本里,当于丽丽的存在曝光后,曹月都是被舆论同情的那一个。温婉大方又身体不好的原配,要怎么来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家里的保姆也万分担心,一听到楼上有什么动静,便立马上楼察看,生怕曹月想不开。

“太太?太太?”保姆小心翼翼地推开主卧的门,发现曹月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裙,赤着脚蹲在地上烧东西。

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却见曹月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保姆立时就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曹月,再看这地上摆的东西,莫名觉得心里突突。她认得烧东西的器皿,这是宁玉生过年时从某个拍卖会现场买回来的古董,一个盆就要上百万。

现在这古董盆被曹月随手放在地上,点了火,把一样样东西扔进去烧。照片、信件,等等,虽然已经看不清原貌,但想来都是跟宁玉生有关的。

这么一想,保姆的心顿时又揪起来,安慰道:“太太,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夜里凉,早点休息吧。”

保姆想说先生早就出轨了,没必要为了一个负心汉这么糟蹋自己。她冷眼看着,原以为太太跟先生早就感情淡薄,否则也不可能常年待在疗养院不肯回来,也不过问家里的事情,没想到先生一死,太太还这么难过,于是话到嘴边又不好说出口了。

曹月将最后一点东西扔进火盆里,在保姆的搀扶下走到椅子上坐下,问:“你来我家也有几年了吧?”

保姆点头:“是啊,都有七八年了,那会儿太太你们……才刚结婚。”

久远的记忆被翻起,保姆的话中逐渐透出一丝唏嘘。想当年太太和先生刚结婚的时候,也是恩爱过的,家里的气氛很好。先生工作努力但也顾家,太太脸上都是笑容,甚至还偷偷备孕,想要给先生一个惊喜。

曾经那么美好的回忆,怎么就渐渐忘记了呢?

“他是爱我的。”曹月忽然说。

她转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不知想起了什么,眼泪就滚落下来。保姆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安慰她,而接下去曹月说的话,更让她不知该怎么接。

“他以前再忙的时候,每周都会给我买一束鲜花,不论是向日葵还是小雏菊,他说喜欢这种在田间也能看到的很有生命力的花。可是后来我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花就变成了玫瑰,他从来不喜欢玫瑰……”

曹月说着说着,脊背慢慢弯曲,双手捧住了脸,但还是阻挡不了眼泪的落下。她哭出了声,其中包含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但身边却无一人能听懂。

灯带的另一边,公交车还在载着裴光驶向城市尽头。

他插着耳机靠着车窗,像每一个晚归的都市男女一样,用片刻时间假装自己是电影的主人公。许多人都干过这样的事情,在晚归的公车上听一首伤感的歌,情绪突然崩溃,是发泄,也是片刻的放纵。

可裴光的耳机里没有歌,他就是那个唱歌的人。

他几次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江州”、“烂尾楼”“倒塌”之类的关键字,临到头又胆怯了。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才终于点下搜索按钮。检索出来的新闻并不多,他匆匆浏览,没看到有死人的消息,但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件事压着他太久了,他已经不想去考虑相野有没有骗他,那都没什么意义。他动动手指退出浏览器,又点开了微信。

最新消息还停留在演出时经纪人给他发的告别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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