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住？

钱水崇竖起耳朵，一边询问这边床安静的患者一边听背后的对话。

护士利落给患者做检查：“冷啊？那下回去嘘嘘时多穿点好不好？不要光脚了。”

“没有光脚！我穿鞋了！”患者抬起脚，“看，很干净！”

“太棒啦，表扬你！”

“姐姐不要晚上去厕所了，那里好冷！”

“好的，谢谢你啊。”

晚上，厕所？

钱水崇检查完毕，冲面前的患者点头微笑：“好了，继续休息吧。”

患者不言不语地钻进被窝，背对钱水崇。

钱水崇不在意，和结束的护士一起走出病房：“这边晚上厕所很冷？”

“男厕所空调坏了，”护士不怎么在意，“还没修。他起夜没注意穿外套吧，所以冷。”

钱水崇点点头，心里却记住了厕所，准备半夜去看看。

６０３的门被推开，钱水崇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钟戎。

“钱大夫！”郑海看见推门进来的钱水崇，一下子站起身，“快来快来！”

钟戎默默收回目光，钱水崇一愣，护士已经走向钟戎，他在心底叹气，走向郑海，看向郑海的姐姐，医者仁心：“感觉还好吗？”

钟戎很沉默，但对于护士的问话都是有问必答。钱水崇余光扫过去几次，都看见他垫在容芓崎手下的手。可能是怕妈妈手冷，所以帮忙暖。

钱水崇想起现实，心猛地酸软。

“大夫，”郑海姐姐盯着钱水崇，“今天还测体温吗？”

郑海默默地翻白眼，接过体温计：“测！”

姐姐瞪她，郑海瞪回去。姐姐低声吼：“凶什么？！”郑海嘟哝：“你不要把关系搞僵，大夫人很好的！”

“我就是聊两句！”

“大夫昨天都拒绝了！”

“那是没看见我！”

“姐，你清醒一点！”

钱水崇哭笑不得，打断姐妹俩：“小郑，体温到点记一下啊。”

“ＯＫ！”郑海扬起笑脸，乖巧道。

钱水崇拿起记录板，又问了几个问题，记录完毕后站起身，收回体温计放进酒精盒：“好好休息吧。”

郑海姐妹一起点头，钱水崇瞄向钟戎，发现他还是背对着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无钟不会这样冷漠的。

算了，总有离开幻境的一天。

“钱医生，”护士站在门口叫他，“走吧。”

他回过神来，跟着走出６０３：“嗯。”

门被随手关上，半途却突然被挡住。钱水崇诧异回头，看见一下子闯出来的钟戎：“……钟戎？”

钟戎刘海有些乱，抬手往钱水崇怀里摁了一个巧克力面包。钱水崇下意识接住，钟戎抬头看过来：“昨天的，一个牌子。”

这是还人情？

钱水崇笑起来：“你爱吃吗？”

钟戎不明白，没说话。钱水崇耐心地又问一遍：“你觉得这个面包味道还不错吗？”

钟戎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钱水崇收起面包，想翻口袋给钟戎几颗糖，但口袋没补货，只有剩下的棒棒糖，他无奈放弃这个想法，聊起其它：“妈妈麻醉过了就按铃，我会过来的。”

“所以，”他轻轻抬手隔空划过钟戎的黑眼圈，“睡一会儿，我查完房就过来替你的班。”

钟戎退后一步，神色软了不少：“不用麻烦，我，我请护工了……”

“那为什么不睡一会儿？”钱水崇低声问，“认床？”

钟戎摇头。

钱水崇再问，钟戎还是不说话。他无奈叹气：“那就妈妈醒了之后睡，一定要睡觉，不然你倒下，妈妈会很难过。”

钟戎小幅度地点点头。

钱水崇不再说什么，抬手伸向钟戎的头发，看他一缩脖子，换了个方向拍在他肩膀上：“有事就叫我吧。”

钟戎低头不语，钱水崇转身离开他，走到护士身边：“走……”

“钱医生，”钟戎忽然叫住他，认真地看过来，“谢谢。”

钱水崇一愣，接着温柔笑笑：“不客气。”

“咔哒。”

轻响从口袋传来，钱水崇惊讶地摸过去。金属外壳还是很凉，但外表摸上去有了改变。

圆润的金属边在钱水崇指尖压出两条痕迹——

怀表打开了一条隙缝。

☆、第 73 章

“戎戎？”

钟戎睁开眼，脸颊被母亲冰凉粗糙的指尖划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母亲想收回手，被他轻轻拉住。他起身去够呼叫铃，低声问母亲：“怎么样？”

母亲没说话，捏了捏他的手指。

钟戎咽下泪意：“要吃什么吗？”

“我睡了，很久？”母亲瞄向黑乎乎的窗外和熟睡的对床，“你怎么，没回家，休息？”

她声音发哑，呼吸声短促微弱，一句话要分成好几段费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