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148)

作者:顺颂商祺 阅读记录

裘正说:“十六名学生里,有不少人都是‘服妖’。”

唐立言立刻清醒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一直否认,不然,这样下去,他根本没法逃脱指控。

而如果说出实情,对裴山而言,应当没有性命之虞,只不过是“名声受损”。

先生会原谅他的吧?

是……能被理解的吧?

这样想着,唐立言定了定神,“我不认识那些学生。去救人,只是为了裴先生罢了……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但、但我后来跟师座提过这事……他罚了我,没多说什么。”

裘正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没深问,只是嗤笑了一声,“那你在雁城驻守时,拿保密电台给云城拍了398封电报、阅后即焚,怎么解释?”

“是我写给小山的信。”

“放你娘的狗屁!”裘正大吼了一声,带着铁刺的警靴狠狠踹上了胫骨,“给怀璋写信用得着加密又销毁?我看你就是发给陈伯杭!在云城时每晚鬼鬼祟祟带军用罐头离队,也是在暗通服妖!”

屋里的空气愈来愈别闷,而疯狂的警官几乎已经确信囚犯满口谎言,越说越激动。

唾沫横飞,打在犯人的脸上,但他毫无反应,这是不停地摇头,说,我没有,我没有。

我一生堂堂正正,捧着干干净净的真心留给先生。剩下这躯皮囊,每寸每寸,都献给了浩浩山河。

我没有。

“你没有?行,那你告诉我,当初大学迁校,为什么突然改了时间?封城作战的事,连我都是提前一周才接到消息,一帮学生,上哪里搞到的内线?!”

咚。

唐立言觉得自己腹部受到重击。他的本能反应是抬脚反抗,但脚踝被铁环死死箍住,指甲里又插满了木签,他动弹不得。

腥咸的暖流返上口腔,他吐了一口血水。不知道这漫长的折磨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活着,不能睡,活着,出去,见小山。

唐立言强行拢回意志,抬起头,“迁校……是我怕小山走不了,才告诉他要提早的。但我……没有泄露过行军战略。”

裘正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裴山成你挡箭牌了是吧?”裘正拍拍他的脸,又嫌一手的血水太脏,转而抹到破烂不堪的衣服上,“你可别告诉我,那件男人尺码的旗袍,也是买给他的?”

旗袍……是了,旗袍。奇装异服,是服妖的标志。

唐立言不敢扯谎,很快点点头。

他以为裘正转身是放过了自己,正在身体陡然放松时,却看到那人手里多了个鞭子。上头有倒刺,抡圆了甩上唐立言的背部,生生扎进肉里,在离开时撕下好几块皮。

钻心的疼。

“啊——”他低吼了一声。皮肤被挖得满目疮痍,新鲜的伤口肉翻出来,汩汩留着血。

“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裴山那白玉似的人物、克己复礼,会穿这种东西?”裘正抽人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报多年前的夺妻仇,“少他妈装蒜了!他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替他做那么多事?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逻辑多可笑!”

“就凭……”一提到这个名字,奄奄一息的阶下囚,终于有了活力,连回答都多了些底气。

这底气是爱情给的。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叛逆,失真,叫人大跌眼镜。裘正会笑他有病,师座会对他失望,可他确信,如果是裴山在这里,会为他骄傲。

会牵着他的手,说,没错,我是他的爱人。

裴山曾在雪天里留下一块馅饼,捧着好些旧书,站在一片忍冬中央。

他吻人的样子,温柔的像一片柳絮,把春天作为礼物带给十八岁的之白。

西厢的茅草屋,上头画着一片星星。好亮好亮的星星。

唐立言笑了,“就凭,小山……他是我爱人啊。”

屋里的那束光似乎动了动,阳光也如此懂事,挪到了犯人的脸上。那血色,那伤口,都无伤大雅。在这阴冷、可怖、毫无人性的刑牢里,没有其他,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痴情人,抓紧时间,表达着自己的清白与爱意。

不管它是否能被听到。与一兮一湍一√。

“为了逃罪,你还真是什么都编得出来!”裘正愣了两秒,随即哈哈笑起来,指着唐立言说:“你的兵也说,看到你的行军袋里有女装,怎么解释?”

唐立言百口莫辩,只能苦笑着说:“我唱过戏……你应该知道的。”

“你他妈还嘴硬?句句离谱,没一句真话!奇装异服、盗窃信息、转送军火、偷传粮食,这都是服妖的任务,哪一样你没干过?”

裘正抬手又是一鞭子,这一下是下了死手,就连站在一旁的狱卒都被崩了一脸的血,“还敢说自己不是服妖,真以为搬出个裴先生来就万事大吉了?怀璋谪仙似的人物,把清白看得比性命还重,会跟你这种男人搞到一起?”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