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情诗二十行+番外(24)
我在偷窥,这很不对,但我忍不住。
他写的是一首诗——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美好的祝愿。
我匆匆提笔,只写了八个字——喜乐常在,余生安宁。
写完我又想,这是给谁说的呢?
给我自己,给我的母亲,给我的外公外婆,给我的朋友们……还有,给郑青云。
太多人了,不如不写。
最重要的是,若写出来,我怕是要臊红了脸。
我不是脸皮薄的人,但我现在对自己莫名没信心,像个畏手畏脚的窃贼。
郑青云在贴他写的便签,我也踮起脚,想要将我的便签贴在最高的地方——最高的地方看见的人少,就让它安安静静地晒太阳,安安静静地做一页符纸,护着我念的人。
“哥你写好了没……”
郑青云突然转身,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我站在他身后贴便签,手臂撑在墙上,本想着只是几秒钟的事,不曾想他骤然回身,整个人被我罩在怀里。
我比郑青云高了约莫三厘米,加上踮脚的高度,他的眼睛恰好与我的喉结在一条线上。
垂眼就是他的黑发,他的眼睫,他高挺的鼻尖。
四周无风,让他发梢微动的是我的鼻息。
我突然不想好好站着了。
我的嘴唇和他的额头只有半厘之隔,稍微踉跄一下,就能在他额上烙一个状似无意的吻。
我僵成一座冰雕,妄图封住内心的火。
一时冲动,单身太久,一时冲动……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郑青云扶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往下拉,哑着声音说:“站好,别摔了。”
我慌乱地嗯了两声,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也没注意到,其实他也没看我的眼睛。
“晚上去找个酒吧坐坐吧,”我眼睛眨得像最高倍速的风扇,“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丽江古城的酒吧挺不错,可以顺便听听歌。”
郑青云轻若鸿毛的应声落在我心上,一举一动都是撩拨。
我需要喝酒来清醒片刻了。
哈哈哈动心啦!
第13章
“我的灵魂之灯为你的双脚染上玫瑰色,我的酸酒在你唇间变得甜美许多。”
——巴勃罗•聂鲁达
离开咖啡馆以后,郑青云有些心不在焉。
他似乎怀揣一肚子不可对人言的心事,像个影子一样缀在我的身后,垂眼敛眉,不复方才的欢快随意,咚咚的脚步声迟缓而沉重。
我也憋了满腔的胡乱想法,惴惴不安地走在前面,一边厌恶自己对他的肖想,一边又忍不住勾勒描摹他的模样,猜测他现下在想什么做什么。
但好在,他没在我的眼前晃悠,我也趁机慢慢平静下来,冷静地思考我出现这种情绪的原因。
距我和梁家言分手已经快要三年了,这三年我没再尝试过和别人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如果你碰上恋爱七年的男友被你捉奸在床这种事,你也会在震惊之余陷入莫名的自我怀疑。
我知道我没错,背着男朋友和炮友上床的又不是我,我本应该快刀斩乱麻,做一个下定决心与渣男一刀两断的狠角色。
酒店里,梁家言光着身子追我到走廊,一开始还俯首道歉唯唯诺诺,然而话说到最后,他突然直起身子,异常平静地说:“卓子骞,和你在一起真的太累了。”
我冷笑斜睨:“那么累,你梁家言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久?因为犯贱吗?”
七年,从大学,到研究生,到工作。
七年之痒都要过去了,但我们还是没有撑住。
“你活得太累了,连带着你身边的人也丧气,”梁家言面无表情地说,“没错,你是名校毕业的优秀学生,你是年轻有为的律师,你可以为了你的事业四处奔走,但你不应该一点时间也不留给我。”
他说的没错,我那段时间的确忽略了他,但并不是因为我的事业,或者说,不只是因为我的事业。
“七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我比你还要清楚,”梁家言垂下眼,“我可以包容你的暴躁、喜怒无常和你的早出晚归,我们都有事业,我自认没有苛责你,可是你越来越冷漠,你让我觉得,你不是以前那个愿意和我互相扶持的卓子骞了。”
我指着敞门的房间,哑着嗓子叫他滚,自那以后,我再没主动找过他。
但是他的这番话在我心上刻了两道口子,哪怕只用了几个月就结了疤,却总暴露在最显眼的地方,在我独身一人时狰狞地亮出伤口。
我辞了职,回到家乡成都,不再做那个风光的律师,躲在城市的一角,经营一家没什么存在感的书店。
梁家言有一点说的没错,我这种人也许并不适合处理亲密关系。我会在一段稳定的感情里逐渐消磨耐心,让其它的事逐渐侵占我的时间与精力,不自觉地用自己的疲惫连累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