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其中+番外(23)

作者:千里万里 阅读记录

“你是说裴大夫?”于菁有些好奇,接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从前读书的时候,我师兄特别喜欢在我面前显摆,总跟我开玩笑,说什么让我不用担心,出事有他护着我。”胥白玉自嘲地笑了:“我当时还很不服,现在想想,我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先前很多事一直都是他在帮我。”

“挺好的,”于菁望着他:“能遇上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不容易。”

“的确,实在是难得。”胥白玉知道于菁不能喝酒,于是这天只点了一扎果汁。他把果汁倒进于菁的杯子里,笑着说道:“我不光佩服他,也很羡慕他。我青春期的时候特别中二,那时候一门心思想做个强大的人,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强大呢?”他自顾自地说:“我当年不知道,现在才发现,大概就是他那种人吧。”

于菁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你已经很好了,世上从不缺强者,没必要总是想着那个。”

“谢谢你。”胥白玉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杯,而后戏谑道:“虽然我不信。”

“其实你不用顾虑太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于菁吃了几口菜:“光鲜亮丽的人不少,可也多得是落魄人。”

这句话撞进胥白玉耳朵里时他正在低头吃年糕,闻言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说来奇怪,自从他与于菁相识,在他印象里这人一直是沉稳自如的;除了面对发病的于老爷子时,这还是他头一次从于菁身上见到几分落寞的意味。

胥白玉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想换个话题,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于菁便恢复了平素谦和温润的模样,笑着与他说:“我想讲个寓言故事。”

“讲吧。”胥白玉也笑了:“愿闻其详。”

“传说商朝有一位贵族,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他过世之后,下属们在他的墓室里放了很多当时通用的货币贝壳来做陪葬,这是十足十的显赫。”于菁望着面前的热气蒸腾,娓娓道来:“可是几千年后,当考古学家们打开他的墓穴时,却只觉得讶异失望。他们感慨说,怎么这位贵族的墓穴里竟然只有一堆不值钱的贝壳呢?”

胥白玉笑了:“的确,名利客们疲于奔命汲汲所求的东西,在时间面前其实一文不值。”

“是啊,”于菁跟胥白玉碰了碰杯:“命最值钱,活着才最要紧,其他的都要排在后面。”

于菁这天晚上吃得依旧不多。胥白玉本想跟他说让他多吃点,但转念一想,于菁都三十的人了,对衣食住行的生活自然心中有数,总跟人家说这个好像也不太好。

然而当他看见于菁把先前自己送的围巾拿在手里走入寒凉的夜色时,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在大脑下达三思的命令之前便脱口而出:“于先生是戴不惯围巾吗?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还戴着?”

闻言,于菁忽而停下了脚步:“的确不太习惯。来的时候是因为我爸总唠叨,为了让他老人家安心我才戴上的。”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围巾,又转身望向胥白玉:“胥大夫,谢谢你。”说罢便把围巾搭在了脖子上。

这句答谢为的是当初送他围巾还是如今的好意关心呢?胥白玉琢磨了一会儿,直到走到于菁的车跟前他也没想明白。

“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胥白玉坐进副驾驶位:“胥大夫这个称呼我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为什么?”于菁一边启动车一边问:“别人不都这么叫?”

胥白玉望着他,说得郑重其事:“这又不是在医院里。”

“也对。”于菁忽然觉得胥白玉有趣得很,于是笑着问道:“你是哪一年的?”

“八九年,就快二十七了。”说罢胥白玉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于老师跟我说过,你是八五年生人。”

如果不是因为光线并不算好,胥白玉一定能看出于菁此时的笑意比方才深了许多。这人已经许久没跟人谈论过这样家常的话了,自从几年前母亲去世,父亲又被确诊为阿尔兹海默症,他的生活便再没轻松过。此刻他和胥白玉闲聊着,只觉得对方带着笑意的言语就像暴风雪过后的暖阳,更胜寻常的温暖人心。

“那我叫你一声小胥,你没意见吧?”于菁笑着问。

“当然。”胥白玉应道:“求之不得。”

“于先生,多谢你送我回来。”于菁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胥白玉下车前特意冲于菁摆了个笑脸:“明天见。”

“好。”于菁笑着应下。

望着夜幕下胥白玉离开的背影,于菁觉得有些不真实。很多年前他就明白,其实人与人之间大多以一利字为系,非亲非故的冷眼旁观才是本分,熟识之人也保不准哪天便会弃你而去。若是遇着能在自己落难时不落井下石反倒宽慰几句搭把手的,那已经是大善人了,哪里还能再奢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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