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监护室，秦朔低声问：“我能进去吗？”

“我们打算将乔先生送回地下实验室，监护室里的仪器已经不足以应对乔先生的状况，我们需要更高精密的仪器。”

这回，秦朔没有立刻答应：“能把仪器转移到病房里吗？我不想让乔乔躺到实验室里。”

这个地方给他的阴影很深，乔舒本就是受了皇太子实验室的伤害，再进到另一个实验场所……

医生迟疑片刻：“……好，我们尽量。”

幸好，几个小时后新的病房布置出来，乔舒从监护室中转移，身上搭了无数根透明的管子，不知名液体顺着他的鼻腔流入体内，只是看着就很不舒服。

回到病房里，秦朔半跪在病床边，望着那些冰灵的医疗器械，便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过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地牵上乔舒的手，垂眸敛目，将纤细白净的手凑到自己侧脸上。

“乔乔……”秦朔小声跟他聊天，“我想跟你重新举办一次婚礼，很盛大的那种，要全网直播。”

没有人回答他也不在意，继续道：“听说小o都很喜欢凝语花，我叫副官去预定，等我们婚礼那天，用凝语花铺满红毯好不好？”

“你还要其他喜欢的东西吗？我都可以准备……对了，我打算辞职了，这些年各个政权也算和平，除了星盗少有战事，军部的能人很多，我想把顾彦希提上去，我退下来，转文职也好，离开军部也好，现在的位子，一年在外时间太长了，我想好好陪着你。”

“还有啊，我记得大哥也要结婚了……”秦朔像是把这些年的话一次性说出来，好半天不止。

“所以，我的小先生，你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感觉到脸上有点凉意，不解地碰了碰，入手一片湿濡，顺着水意，一直蔓延到眼角……

之后几天，乔舒的情况依旧，不好也不坏，对秦朔而言，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这天晚上，秦朔用湿毛巾帮乔舒擦了身体，把毛巾晾上后又坐回到床边，抓着乔舒的手愣神。

“咦，不是才调养好的身体，怎么又要死了？”听见门口响起的声音，秦朔先是一怔，回过神来猛地站起来。

转头看去，只见弗林走进来，顺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弗林的变化实在是大，那头漂亮耀眼的银色长发被齐耳剪断，尾端参差不齐，剩余的发丝像是染了一层油，丝丝分明，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那双透蓝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阴霾，这时候看起来，才真像个瞎子。

至于乔舒特意买给他的小马甲，如今也是破破烂烂，就连裤子也跌破了右膝，衣料和血肉粘在一起，还有砂石混杂。

除了落魄狼狈，秦朔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弗林一屁股坐到洁白的病床上，把身上的脏污全留到床单上，毫不避讳地脱下裤子。

“你什么意思……”秦朔一惊，转身就想捂住乔舒的眼睛，双手触及到对方泛凉的皮肤，这才恍然想起，乔舒还睡着。

下一刻，一条硕大的鱼尾冒出来，代替了弗林的双腿，可那条鱼尾上鳞片脱落了大半，灰扑扑的，有些地方甚至血肉模糊。

“能给我点水吗？鱼要干死了。”

秦朔迟疑一瞬，转身去给他打了一盆水。

将尾巴浸泡进水中，弗林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呼——”

秦朔追问：“你刚才说乔乔……是怎么回事？”

“就是快死了呀，上回不就跟你说过，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弗林抓了一把乱发，“不过我能救他。”

“我挖了方文柏的衣冠冢，你送我回莫泽塔星，我帮你救乔舒。”公平交易，弗林理直气壮。

只秦朔在听见他的所作所为后，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抓着乔舒的手不自觉用力：“你说你干了什么？”

弗林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却还是大方重复：“挖了方文柏的衣冠冢啊。”

“是我想的那位……吗？”

“对，就是你们那位统帅大人。”

先是盗了统帅纪念馆，转头又去挖了统帅的衣冠冢，秦朔声音干哑：“你跟我们来联邦，就是为了盗取统帅生前遗物，以及毁掉统帅的身后居所吗？”

“不是。”弗林矫正道，“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家伙骗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来讨债了，若是早知道……他这般言而不信，开始我也不会借给他。”

弗林面上浮现出秦朔看不懂的情绪，甩了甩鱼尾，改口道：“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我看你的小宝贝快要坚持不住了，再不送我回莫泽塔星，莫说是我，便是再有神明下凡，也救不了他。”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秦朔忽然察觉到他的手心一痒，好像有人在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