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没(17)

荆寒屿视线和之前一样沉,“嗯。”

“那赶紧回去休息,车里睡着怎么都不舒服吧。”

雁椿心中祈祷,千万别说站不起来,要人扶。

荆寒屿:“你……”

雁椿:“我就回去了。”

生怕荆寒屿又提什么为难人的要求,雁椿连忙拿工作做挡箭牌,“明天一早还得去市局,叶队他们讲纪律的,我不能迟到。”

荆寒屿盯着雁椿时,舌尖在上齿扫了扫,几秒后说:“你明天要去市局?”

“嗯。”

雁椿说完觉得,荆寒屿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那明天见。”

荆寒屿推开车门,左脚已经迈了出去。

雁椿突然想起,这是荆寒屿的车,“荆哥!”

“嗯?”

一股细小的电流从脚底升起,雁椿眉心拧了一下。

荆哥是念高中时他对荆寒屿的称呼,虽然荆寒屿比他小,但他转去一中时,大家都这么叫荆寒屿了,他随大流,也总是荆哥长荆哥短。

这声“嗯”里有某种和刚才的剑拔弩张不同的东西,近似愉悦。

雁椿警铃大作,只想赶紧逃走,“这你的车。”

“抱歉,应该坐你的车。”

荆寒屿并没有流露任何和抱歉相关的情绪,“你开回去吧。”

雁椿:“……”他宁可打车。

荆寒屿却像是失去耐心了,关上车门,人和车都不要了。

这些年雁椿过惯了精密计划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一步错,步步错的滋味了。

他现在好像只能乖乖将荆寒屿的车开回去。

荆寒屿回家后一盏灯都没开。

停在楼下的路虎打了打灯,消失在树林中。

雁椿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联系,就会像毛线打的结,越结越多。

他和荆寒屿重逢后维持着普通同事的关系,他尽量心如止水,但今天的一碗沙冰变成第一个结。

他吃了荆寒屿的沙冰,这人情让他不得不送荆寒屿回家。

现在他又把荆寒屿的车开回来了。

毛线结肉眼可见地膨胀。

还车又是一次联系。

最简单的办法是把车开去市局,这样就不用特意约还车时间。

但市局,尤其是技侦那帮人很多都见过这辆车。

他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开荆寒屿的车。

雁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亲吻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嘴唇上。

今晚的荆寒屿和他印象里的白月光大相径庭。

十年前荆寒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岁月难道还是油漆刷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白月光给刷黑了?

可是……

荆寒屿变成这样,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甚至于回忆起和荆寒屿接吻时,心脏居然隆隆作响。

他对白月光的滤镜是不是厚得过分了?

滤镜是因为喜欢,睡意袭来时,雁椿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荆寒屿来着?

转到一中的第一天,雁椿就没能赶上食堂的平价午餐。

荆寒屿带他去小炒窗口,小炒一份十多块,比同桌说的青椒炒牛肉贵一倍不止。

但在教室耽误了时间,也只有小炒一个选择。

赶在荆寒屿刷两人份之前,雁椿将自己的饭卡贴上去,笑道:“我自己来。”

荆寒屿蹙眉,但也只是点了点头。

饭点已经过了,食堂人少,他俩坐在窗边,各吃各的。

雁椿那股尴尬劲儿还没消退,时不时瞥荆寒屿一眼,这人倒是没事人一样。

也对,尴尬的是他,又不是荆寒屿。

荆寒屿把小炒吃得干净,筷子一放,就靠在椅背上看雁椿。

雁椿在桐梯二中那会儿,中午和晚上都得去奶茶店、餐馆打工,吃饭争分夺秒,三分钟就能搞定一盒饭,现在心不在焉,居然还没荆寒屿这富二代吃得快。

他看荆寒屿是偷看,荆寒屿看他是明目张胆,恨不得在他头上烧出个二筒。

他忍了半分钟,索性抬头和荆寒屿对视,“你用的啥眼药水?”

荆寒屿不解,“什么?”

一中很多学生都常备眼药水,尤其是实验班的学霸,随时随地缓解视疲劳。

“推荐一下,我也买一瓶。”

雁椿说:“点了像你这样,目光如剑。”

荆寒屿:“……”

雁椿刺完,又埋头吃饭。

这回他速度快起来了,但还没扒上两口,又听荆寒屿道:“我同意你用我名字了吗?”

雁椿诚实道:“对不起,荆寒屿同学。”

这事是他糊涂了,他道歉,没问题。

荆寒屿说:“为什么?”

虽然一直记得小恩人的名字说出来有些丢人,但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扯谎也没意义。

“小时候不就说了吗?寒屿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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