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为了儿子不得已嘛，徐远掂了掂那点还没有就着酒喝下去的傲骨，一边开车一边对霍辰说：“姓孙的就是要钱，你跟他说让徐稚接个电话。”

霍辰低着头在拨电话，明显不是打给孙晓川的：“去办个事。过两天回。”

像是在跟父母交代去向。

之后他就没再说话，脖颈微侧，眼皮一眨不眨地在观察沿途不断后退的景物。并不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开出郊区就荒芜得不行，又矮又秃的土山起起伏伏的，看不见人烟，没什么生机。

“徐稚来过这里吗？”他问。

徐远被问了个愣怔，车速在他费力的思索中明显变慢：“应该来过吧。”

不是很确定的语气。

“嗯。”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霍辰看了眼后视镜，见稀稀落落跟上来几辆破车，问：“是公安局的车吗？”

“不知道，”徐远心神不宁地打着方向盘：“孙晓川让我跟着他发的地方走，我都发给警察了，应该吧。”

霍辰：“你跟我已经在这里兜了两个大圈了，”他拧起眉头，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跟的很明显的车，说：“我猜，孙晓川应该想看看你有没有报警。”

“嘿，”徐远打住了方向盘：“姓孙的太不是人了，他妈的，亏徐稚还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八年。”

孙晓川应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报警。

因为霍辰这句话，徐远心中嗖地泛起一股凉意，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是一桩货真价实的凶险绑架案，没来半点虚的。

孙晓川来电话通知他的时候，说他跟徐稚在一起，想要点钱花花，徐远立刻就明白出事了。但那时候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心说，毕竟徐稚是孙晓川亲儿子孙卓然的哥哥，只是想勒索钱而已，徐稚会没事的。

一念勒索，一念绑架，前者破财，后者可能要命。徐远的后背很快被冷汗浸透了。

“电话报给我，”霍辰说。

徐远立马找出孙晓川同他联络的号码：“我公司的小林说只要接通电话就可以定位人哪里，警察那边应该有这技术吧。”

“没用。”霍辰刚拨打过去就接通了，他摁着耳机深吸口气，说：“孙叔叔吧？您好，我是小稚的同学，待会儿我带着钱过去找您，那个，能让徐稚接个电话吗？”

电话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报警没耍花招？”

“没有。”霍辰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他换了一只耳机摁着：“上次我和小稚回来的时候见过您的吧？明说吧，我和小稚在谈朋友，我的条件还可以，拿得出500万。”

“您以后需要钱找我就行了。”

孙晓川那边大概是还没信霍辰这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一声：“X尼玛的，带现金来了吧？别的都不管用。”

“带了带了，”霍辰赶紧说：“咱们在哪儿见个面，对了，你能叫徐稚在电话里叫我一声吗？”

电话那头没音了，断断续续听见孙晓川嘀咕：“妈了个巴的处的对象都这么有钱老子当初要是没听你的桌哥就亏大发了……”

“孙叔叔？”霍辰提高了音调：“能不能让徐稚跟我说句话，叫我一声就行……”

电话被切断了，过了几秒又亮起：“你现在下车，直着往前走两里地，叫徐远别跟过来，到了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啪。

电话又被挂断了。

霍辰哆嗦了一下，幽黑的眸子盯着徐远：“钱给我。”

徐远从后座下头拉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要500万，车里装不下，这是50万，剩下的在卡里。”

他把塑料袋的口敞开，从里面翻出一张卡：“是翟昕的卡，孙晓川知道密码，你拿给他吧。”

霍辰用两根手指揉着眉心：“原地等我。”

他拎着黑色的塑料袋往前面走，开始的时候因为害怕深一脚浅一脚地险些摔倒，每次重新站好的时候他都对自己说：没事，徐稚还在那边呢，我来领男朋友回学校。

两公里到了。

“就在那里放下你的手机。”孙晓川的电话来了：“右拐，顺着那条小路走三公里，到了有人接你。”

“我能听听徐稚的声音吗？”霍辰坚持说：“我就是想他了。”

安静片刻之后，手机里传来一声：“徐稚，你处的对象找过来了，叫一声。”

霍辰紧张地攥紧手指，牙齿都在咯咯地打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全神贯注地捕捉手机里传来的细微的动静。

“妈了个X，怎么还昏过去了，踢醒他。”孙晓川在电话来大喊：“别耽误老子的好事。”

霍辰颤抖着切断了电话。

徐稚昏过去了。

他们要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