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从幼儿园退学后你哭了很久，还发了高烧。”她说：“你不想跟我走。”

徐稚摸出手机给翟昕发消息，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说的对。

他并不是生来就喜欢小县城里大家逃学当混混谁学习谁是傻逼的日子，他更喜欢G市，喜欢四中，喜欢五班那群男生，也勉强喜欢周飞、老郭他们。这些人逼着他向上、向前，去奔向一个可以规划的未来。

未知，但能期待。

在四中，想混日子都找不到同伴，但想学习，有一大群人等着你一起。

放学的时候，学校后头热闹的有点不正常，徐稚走到校门口问传达室的冯大爷：“那边是怎么了？”

冯大爷有点耳背，问了三遍才说：“有人在北门那边看老鹰撵乌鸦，你不去凑个热闹。”

“老鹰撵乌鸦？”徐稚心说最近没有上映叫这个名儿的大片吧。

耳背的门卫大爷：“高一年级科学小组摆弄出来个什么模仿老鹰叫的玩意儿，在试试驱赶学校后面那群乌鸦有没有用。听说还拿了个什么玩意儿的奖。”

天儿越热，任那群乌鸦在学校里繁衍拉屎也不是个事儿，太影响校园气氛了。

“我看难，那群鸟爷爷的爷爷就在这片住下了，你赶他们，赶哪儿去，还不如做绝育靠谱。”看门的大爷说。

徐稚心说：这老爷子是个狠人，直接想给鸟灭种啊。

“就这驱鸟的玩意儿还得了个全国竞赛奖什么的，给学校长脸了，有什么用，没实际用处。”冯大爷继续捣鼓他手里的玩意儿。

再一抬眼，刚才和他搭话的那个瘦高的男生已经不见了。

徐稚跑到四中教学楼后面那条林荫道上，就看见一大群人三三两两地围着站在那里，跟国之重器发射现场似的，有人抱这电脑在操控，有人在调试什么设备，反正除了他，都有事干，忙的很实在。

他认识一个霍辰，还有五班的数学课代表王春尚。

“霍辰，我这边可以飞了，你的拟声程序调好没有？”一个带眼镜的男同学手里拿着飞行器一样的东西，走到霍辰跟前，弯腰看着他电脑上的代码。

“试试吧。”霍辰边点着鼠标说。

徐稚听见有人叫这个带眼镜的男生“程学长”，猜他大概是高二年级的。高三的怕没这么闲。

程成启动手里的飞行器按钮，那东西扑棱扑棱地往空中上升，等上升到鸦群常飞的高度时，霍辰这边劈里啪啦操作一通键盘：

嘘~嘘~嘘~嗷~嗷~嗷~呜哦~呜哦~

天空中瞬间响起一串老鹰袭击猎物的时候发出的唳声，和间或的尖啸声，乍一听还有点石破天惊的草原鹰长啸的气势。

由于声音太过凶猛吵闹，几只鸟被吓的撤离栖息的枝桠，振翅逃窜。

“有效果。”程成说：“叫声39秒，鸦群在一分钟内飞到两公里以外去了。”

霍辰抬眼望天，神情尤为专注，似乎感受到了智商驱鸟的微光而无暇他顾：“问题是你这玩意儿怎么能长时间在天上飞着，还有，这么叫下去，早晚得被投诉噪音污染。”

学长头疼地说：“是有这个问题。还得完善。”

徐稚看的想笑，试着憋了憋破功：“都不如去找个说相声的天天跟这儿站着表演口技，比这管用，还省心。”众人正在收拾零件，被他一句话逗笑了：“同学你哪班的，挺有想法啊。”

程成边笑边说：“他们要参加NOIP的决赛，提前演习一遍。”

NOIP。

徐稚没听说过，他拿出手机低头搜了一下，NOIP的全称叫——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在竞赛中拿到铜牌就有资格被保送985理工类院校或者获得知名高校的降分自主招生录取资格，近几年来热的一比，风头甚至比数理化还高，毕竟，爱好编程的一大堆，徐稚在县城还学了五六年机器人建模呢，喜欢刷数理化题的基数就没那么大了。

霍辰：“徐稚，他高一五班的。”

程成看了一下他笑道：“高一五班啊，神仙班级。”

徐稚：“……”

“你试试？”霍辰把鼠标放徐稚手上：“按照我的程序规则走就行。”

“不了。”徐稚说：“看上去有点智障。”他不明白这群人是没事干还是怎么的，花了这么多时间却只能驱赶走鸟群几分钟的时候，等他们一撤，鸟儿们难保不会再飞回来。

“你们信息社人不多啊。”徐稚说。

虽然老鹰撵乌鸦有点智障，但他觉得类似人工智能的东西他还挺喜欢玩的，难道在四中这也是小众爱好。

程成：“不参加竞赛的在高一下半学期就退社了。”

留下来的都是要参加竞赛拿奖的。

“咦，”徐稚问：“你们不要高二的啊，超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