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活儿不好?(8)

作者:黄花九梨 阅读记录

十年前的那张画叫做《Seamas》,意为追随者。

那时的时灿刚刚进入大学不久,既年轻又羞涩,阳光浪漫,与现在全然不同。

他是长跑体育生。

常年的有氧运动让他的肌肉线条细长优美,身形挺拔纤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余赘。

我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模特。

遇到画家搭讪的那天,时灿在操场上训练,满身是汗。

他红着脸颊看了对方一眼,转头想走,觉得是骗子。

画家站在原地,看着时灿离去的背影。

时灿走出几步,回头与他对视。

那人的视线深刻且压抑,盯着时灿如看一件艺术品。

觉他不够完美,想在他身上雕琢一二。

那眼光,是一张难以挣脱的网。

往后的十年,都将时灿包裹的严严实实,透不过去。

他的画,还有他的话,甚至他这个人,都成了时灿的全部。

一次不成,画家锲而不舍。

他找了他两次三次,等了他三周五周。

“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让你朋友陪你。”

画家将地址写给时灿,又冷冷的说,“我不会看错,你可以成就我,我也会成就你。”

时灿让蓝离陪自己去,看到满屋的画笔颜料,放心些许。

可随后,他听闻要脱衣服,又心生不满转身就想走。

画家说,“你来都来了,何不试试。”

那天,那间画室。

洁白的墙壁,深灰色的窗幔,还有明朗妩媚的阳光。

一切都透着迷人的浪漫,让人难以忘怀。

别拉窗帘。

时灿对画家提出唯一的要求,他怕阴霾席卷,想要寻求温暖的庇护。

给你留一半。

画家念他第一次尝试,退让折中,并说道,你要快些适应我的风格。

他的话,不带情绪。

强势,克制。

几个小时,羞耻感席卷。

画家停笔之时,时灿完全沉浸在自我厌恶之中,恨不得找个的地缝钻进去。

他披上衣服,走到画家身边,想要看看究竟何为“成就”。

时灿愣愣望着画布,找回声音时已将嗓子口的话说了出来,“能不能把这张画送给我。”

喜欢吗。

画家问他。

时灿停顿片刻,从脖颈红到了耳根,臊得慌,“太难看,我怕被别人看去太丢人。”

那感觉,不能称之为“喜欢”。

喜欢二字过于单薄直接,无法雕塑情绪的深遂悠远。

看到《Seamas》那一瞬间,时灿没有别的念头,只觉想活在画卷之中,想让这支画笔扫过自己的皮肤,对人生进行描绘。

那是一种诡异的幸福感,像是羽毛扫过脚心让人忍俊不禁,像是久旱奉甘霖让人舒心释然,又像是春寒料峭捧起一窝暖茶。

那是难以压制的心动感,像是与妙丽如花的情人相拥相吻,像是依偎在倾心已久的恋人怀中。

快乐的,悲伤的,阴郁的,喜悦的。

极尽的丑,绚烂的美。

所有一切都将被这画笔“摆布”。

是成就,亦是沉沦。

“那个,你说的那幅画,”蓝离见时灿陈默不吭声,索性清了清嗓子问,“就是叫《欲情》的那幅,什么样子?你看到什么感觉?”很难形容。

若真要找个感觉,就好像又一次看到了《Seamas》。

说来真是奇怪,两幅画明明完全不同,连点“相似”都不沾。

可时空扭曲逆转,顷刻就让时灿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他看到自己站在十九岁的路口,身边没有画家,面前没有《Seamas》,只有他自己。

时灿深吸一口气,忽然回忆起昨晚与秦泽汐的对视,于是对蓝离说,“我昨天碰见一个人,眼神让我想起了……他。”

“他?”蓝离反映了几秒,很快回过神问道:“样貌相似,还是那股子禁欲扭曲的气质一样?”“都不是,完全不同的人。

只是眼神里的一束微光,很相似。”

“开什么玩笑,当年他眼里都是‘压抑’,哪里来的‘微光’。”

“你说得对,可能我——”话未说完,蓝离抬高声音打断,“你该不会想找个‘替身’在身边吧?我虽然很希望你可以把他忘了,但是这种玩儿火的行为我强烈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瞎说。”

时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无聊,同时赞叹他的想象力,这种老旧的梗也就活在小说里,“挂了,别忘了帮我买画。

对了,记得匿名买。”

替身?别开玩笑了。

秦泽汐和当初的画家,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如同他们的画,风格迥异。

一天工作结束,时灿回到家后感觉呼吸道不舒服,真是祸不单行。

高档画室的设施齐全,从软件到硬件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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