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日(21)

作者:罗开 阅读记录

在此译出第一段的歌词(副歌部分“妈妈”已放在文内):

文森特想着女孩的时候硬不起来

他已经尝试过好几次,而且真的很努力了

他的朋友们都在玩GTA

文森特只想溜走,在碧昂斯的歌声中跳舞。

他只能想着他,从第一天起,

从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起。

他站在那儿,看起来那么酷

那一刻文森特知道了,

现在是爱情降临。

小说发生的时间是2019年(10月3日是周四)。菲里克斯因为很早就离开了德国,听过的德语流行乐有时间断层:他听过彼特·福克斯(Peter Fuchs)的《湖边的房子》(1991年的歌)和更早时期的法尔可(Falco),但埃瑞克提到的其他活跃在近十年的德语歌手他都没听到过——除了萨拉·科纳和她的《文森特》。

第9章

埃瑞克进门的时候菲里克斯正在打电话。

在埃瑞克这样一个几乎不懂任何外语的人听起来,法语就像是一个人懒得说话而不得不说上几句,因此满心不情愿地嘟嘟哝哝,时不时又有些气喘吁吁的。因此他头一回听见“法语是最美丽的语言”那句话时简直要大笑特笑,觉得法国佬真是不要脸到家了。然而这时候听到菲里克斯说这种语言,让他突然觉得,那句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可笑了。

菲里克斯把眼光转向了埃瑞克,微笑着向他抬起了一只手,做了个“五分钟”的手势,随即继续握着手机喁喁私语。

大部分时候都是电话那头的人在讲,菲里克斯只是听着,只偶尔插入一两句。他的语调柔软而甜蜜,每一个音节听来都仿佛带着无尽旖旎的意味,那些气喘吁吁的发音尤其令人迷醉。——要不是偷听别人打电话和盯着别人看都被公认为极其不礼貌的事儿,埃瑞克恨不能一直走到近前,好不要漏掉那两片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

“Oui, bien. Je t。'aime aussi* .”菲里克斯说。

埃瑞克听懂了这句话里的一部分——全欧洲人都懂的那句话。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他,他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不再朝菲里克斯的那个方向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一种决难说是正大光明的情绪。他在嫉妒(或者羡慕)电话那头的人和听到那句话的耳朵——那个柔软口音在耳畔低低说出来的那句话。

紧随着这个念头,羞愧和难以置信涌入了意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太可笑了。菲里克斯只是一个在这里临时寄宿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认识他还不到三十个小时。

菲里克斯又说了一句什么,又急又快。然后他挂了电话,转向埃瑞克。

“嗨,你回来了?”

“你在给情人打电话吗?”

埃瑞克脱口而出,随即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菲里克斯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不,是我妈。”他轻松地说。“离家出走的小孩需要向妈咪报备。”

埃瑞克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这一句玩笑,但这完全不可能。言辞本来就不是他的领域,更不用说在菲里克斯面前,他好像永远找不对合适的词。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误解啊?” 菲里克斯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觉得有情人的人会在长周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乡下闲逛么?”

埃瑞克感到耳根火烧火燎,急切地想要另起个话题来转移掉对那句蠢话的注意力。幸运的是,他马上就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菲里克斯,你的头发是怎么了?……剪短了?”

他记得菲里克斯的头发原本是一种颇为奇特的造型,长约及肩,底端有几寸染成了黑色。而现在则变成了清清爽爽的一头短发,金灿灿地不带一丝杂质。

“临时在镇上找了家店剪的,”菲里克斯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威尔翰和搭档’什么的。”

“‘威尔翰和搭档’!”埃瑞克有些惊讶。“那是我们这儿最难预约到的一家店。你没有预约他们竟然也给你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哦,我本来没想去的。我自己用剪刀把头发剪短了一段。剪得太糟糕了,活活像是被山羊啃过的一样。”菲里克斯若无其事地说。“所以我只好跑去理发店求他们帮忙善后。他们一开始不干,说一定要提前预约什么的,后来就不再坚持了。——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顶着这么可怕的发型悲伤地坐在理发店的台阶上,让他们担心,呃,过路人会误解是他们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绿眼睛里闪耀着戏谑的光芒。

埃瑞克忍不住大笑起来。窘迫的感觉消散了。

“是哪一个给你剪的?威尔翰还是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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