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105)

作者:卷卷耳 阅读记录

宋非玦冷不防地开了口:“看够了?”

他没有转身,握着手机的那一侧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阿姨在坐轮椅,”方知潋从头到脚冰凉得彻底,“这是你说的不太好吗?”

宋非玦头也不抬,停顿了一下,才说:“和你没关系。”

“她以前经常说呼吸疼,胸闷,”他没有看方知潋,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陈述,“最后一次摔下楼梯导致胸椎错位压迫到骨髓,腰部以下瘫痪。”

方知潋的嗓子眼儿里好像堵了一块水泥,咽下去消化不了,吐出来又胆怯,呼吸扯着胸腔不断发出哮鸣音,疼得要命。

宋非玦说得没错,不怪他,但也的确和他没关系。

“对不起。”方知潋头脑嗡嗡作响,沉默须臾,还是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宋非玦终于肯转过身直视方知潋了,那双眼里没有情绪,没有爱,更谈不上恨:“你没有对不起我,好聚好散,很正常。”

好聚好散?方知潋的眼神很涣散。

“至于翻案,”宋非玦错开眼,“你不需要为还没发生的事道歉。”

方知潋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攥紧袖子,很语无伦次地保证:“没有翻案,不会翻案的。”

他还想说什么,或者是问什么,但是宋非玦并没有给他机会。

“那就好,”宋非玦垂眼看着方知潋,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很标准化的礼貌微笑,“谢谢。”

“拿饮料需要这么久吗?”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方知潋的嗓子有点哑,他不知道裘韵听进去了多少,蓦地低下头咳嗽了两声,没有回应。

裘韵当然不在意方知潋的沉默,她的猎物也从来都不是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男孩。

“让一让,”裘韵对方知潋说,“我要拿开瓶器。”

方知潋没有再抬头去看宋非玦的神情,而是侧开身,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厨房。

他浑浑噩噩,好像只剩下前进一个目标,可没往前几步,就听见裘韵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了口。

很直白的,懒得拐弯抹角。

“如果你想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裘韵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显然不是说给旁人听的,但也不怕旁人听见,“晚上十一点,可以直接来房间找我。”

方知潋忽然停住了。

宋非玦好像回答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相对的直角线处,裘韵果然听清了宋非玦的回答。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不多出乎意料。

“Yes or No,选择权在你,”裘韵踮起脚,伸手抽走了那罐已经不再冰凉的椰汁,用暧昧的耳语提醒他,“但是,过时不候。”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九章

密重的乌云压下来了。

窗外红透了的三角梅被这场薄灰灰的台风雨浸微浸消,几乎连根拔起低埋到水洼里,化泥化土,只留下一团暗青色的渍。

房间没有开灯。宋非玦站在阳台向下看,窗子外分明鼓着一团消不散的雾,他的手指搭在烟盒上,却久久未动。

背后的挂钟无声指向十点过五分的位置,距离突发停电到现在,过了大约一个小时。

他把打火机和烟盒扔在桌上,烟盒很轻,悄无声息地顺着桌角滑了下来。

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小块白色的通知栏里,蒋叙在群里问裘韵什么时候才能来电,他们还等着洗漱。

宋非玦瞥了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他走到门边,压下把手往里拉开门,有带着温度的绒棉触感擦过手背,然后撬开他紧握的掌心,捉住他的手指。

“来了。”方知潋仰着头看他。

宋非玦垂下眼,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方知潋。

方知潋看起来很困,好像随时都要睡着了,但他没有,而是用那种很平静熟悉的眼神注视着宋非玦。

“你是真的吗?”

方知潋眨巴着眼,松软的发丝蹭在宋非玦的掌心。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像是喝醉了,少了几分胆怯,多了几分游刃有余,可偏偏眼底又依旧清明澄澈。

宋非玦不说话。但是方知潋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站起来去摸那双乌黑的眼、鼻梁、耳垂,很肯定地自言自语:“假的。”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味的好,而是病态地、摇曳地寻找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走廊里很黑,只有紧急逃生的绿色标牌灯幽幽地亮着。宋非玦却看得很清楚,方知潋被打湿结成一簇的睫毛像潭水里水草的轮廓,正缠绕着刮住了什么东西的某一部分。

他改变主意了。

宋非玦没有关门,于是方知潋很自觉地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房间。

小狗好就好在这里——它们总是比猫多了种天生就会讨好人的机灵劲儿。方知潋没有踩着地毯进来,他蹲在门口,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非玦,好像在等待进门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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