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疗法(134)

作者:卷卷耳 阅读记录

方知潋连忙摇头,在背后拉了拉宋非玦的手指求救:“不用了,阿姨。”

他的手指很热,掌心沁了点微湿的汗意,足以见得紧张的程度。

宋非玦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对郁姨说:“不用麻烦了,我们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他们约的朋友是祝闻,明天就回燕京了,方知潋手里还有项目,不能旷工太久。

“这哪能行?”郁姨不答应,“难得回家一趟,怎么能不吃顿饭?”

不等宋非玦再说什么,温沛棠却先开了口,眼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他们年轻人还有年轻人的事要忙,改天再回来吃,一样的。”

房间的门被轻轻掩上,留了条小缝。

“你好像真的和阿姨很像。”方知潋转头看了一眼,小声地对宋非玦说。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宋聿名的名字。

宋非玦大概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勾了勾嘴角:“哪里像?”

“说不清楚,”方知潋努力回想了一遍,还是觉得第一次见宋聿名时得出的结论很荒唐,“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和以前的你有点像。”

“温柔?”宋非玦一副明了的表情。

“是,也不完全是。”方知潋有点纠结。

宋非玦把书架上的书册抽出来一本翻开,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毕竟是装的,可能不完全像吧。”

“啊?”

方知潋盯着他的侧脸,以为是自己没听清:“装什么?”

“为了装合群,”宋非玦随手翻了两页手上的书,又合上了,“像宋聿名那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宋聿名。

方知潋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才看清宋非玦手里那本书的名字。

回归故里。

“你别瞎说,你们一点都不像。”

宋非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那本书放回书架上,转而抓住方知潋绞着的手指:“你很紧张?”

方知潋很诚实:“有一点吧。”

他没说紧张的缘由,但这种紧张总不可能来自郁姨,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需要紧张,”宋非玦松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和你没关系,造成这种结果的不是你。”

又来了,方知潋沮丧地低下头,比起紧张,他现在更害怕的是宋非玦说类似“和你没关系”之类的话。

好像硬生生把他们之间划出道界限一样。

宋非玦一看方知潋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却不着急解释。

青木色柜子里的隔间飘出一阵淡淡的香味,客厅的空调嘀嗒一声,从休眠转为运作。

“你对我说过,始作俑者是你父亲,”宋非玦忽然挑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当时你问我,你母亲只是在唯二能选择的两条路中间选择了最正确的一条,也算有错吗。”

方知潋没听明白:“然后呢?”

宋非玦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说,和你没关系。”

“你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旁观者。”

方知潋从来没想过宋非玦的那句“和你没关系”,原来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没关系,而不是不耐烦的敷衍,更不是厌弃。

“我只是觉得很恍惚,”他愣愣地开口,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能更敏锐一点,或者我能早一点来临川,但是……”

但是,就算方知潋长了翅膀飞回十几年前,该阻止的依旧阻止不了,因为这场悲剧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他的位置。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旁观者,”宋非玦别开眼,神情松了松,“那个人大概是我吧。”

静了几秒,没有人再开口。

知了在窗外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聒叫。

宋非玦听见方知潋声音很轻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自己啊。”

他抬起头,侧目去看方知潋的表情。

方知潋看起来很不高兴,也许更确切一点来说是难过,嘴角撇下去,好像下一秒就快哭了。

但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了,话都还没说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只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

“也不要说像那个人,”方知潋连宋聿名的名字都懒得提及,他正对上宋非玦的目光,“你们一点都不像。我不知道遗传学准不准,对不对,但你不是他,也不是旁观者。你很好,你只是你。”

方知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又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太生硬了,亡羊补牢地加了一句:“可以吗?”

宋非玦却笑了起来,从眉梢挂上唇角,漾起的笑意比春风更明朗。

“嗯,”他摸了摸方知潋的脸,低声回答,“都过去了。”

夏天是最适配冰绿豆汤的,郁姨一手好厨艺无处发挥,只好给他们煮了点绿豆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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