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尖刀似的插在了奚年的心口上，痛得他呼吸一窒。

他有些恍惚地想，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靳朝吗？真的是那个在酒店满眼爱慕向他表白的靳朝吗？真的是那个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了一巴掌的靳朝吗？真的是那个曾经对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的靳朝吗？

如果是的话，他怎么会又怎么舍得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的靳朝又在哪里呢？

奚年的沉默落在靳朝眼里就成了默认。

他用力揪住奚年的领口，奚年穿的睡衣是纯棉的，被他这么一揪，顿时变了形。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近到奚年甚至能看到靳朝脸颊的伤口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软痂，然而这么近的距离，两人之间却没有丝毫暧昧的气息。

“耍我就这么好玩吗？还是说……”靳朝顿了顿，恶意铺满了眼眸表层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再也无法看到潜藏在深处的深深痛苦，“这是你们富家大少爷的特殊癖好？装成女人勾引男人什么的……你是心理变态吗？”

你是心理变态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夹杂着万千电流的闪电，将奚年从头到脚都劈了个遍，让他浑身僵硬再也无法动弹，耳边仿佛传来了无数个声音：

……

“你们班那个奚年喜欢男的？我艹真的假的？”

“真的啊，听说还给我们班长发裸照呢，给我们班长恶心得……啧啧。”

“嘶——这不心理变态吗？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奚年同学，鉴于你的一些不当行为给班里的同学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还给学校带来了相当恶劣的影响，我们希望你能暂停一下学业，暂时回家休息两周，可以吗？”

……

“奚年，你居然做出这种让我和你父亲丢脸至极的事……你是心理变态吗？！”

“我会给你请专业的心理医生，你以后每天接受两小时的心理矫正治疗，直到你痊愈为止。”

“喜欢男人？不可能！我和你父亲不可能有这样心理变态的儿子！”

……

这无数个声音最后又汇成了他无比熟悉的靳朝的声音：

“你是心理变态吗？”

奚年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自卫地将揪着他衣领的人猛地推开，他像是有些站不住了，用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然而即使这样，吸进去的气仿佛也无法满足身体的供氧需求，他的面容泛起诡异的红色，嘴唇却十分苍白。

奚年不正常的状态终于让处在盛怒中的靳朝找回了一分理智：“……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要搀起面前像是体力不支的奚年，却被奚年踉踉跄跄地躲开了。

急速的换气让奚年的胸腔处都传来了隐隐的钝痛，他几乎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靳朝，将靳朝刚刚捅进他身体里的利刃从鲜血淋漓的胸口抽出又狠狠地刺向靳朝：“那么……喜欢心理变态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靳朝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很显然奚年的话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一股比刚刚更汹涌猛烈的怒火窜了上来，无数伤人至极的脏话涌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最后只憋出了一个字：“你！”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奚年的嘴唇上就干燥地起了一层坚硬的死皮，他再也没有心力和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半小时前还亲热地搂着他的肩开玩笑说要和他一起洗鸳鸯浴的人互相伤害，他只是疲惫又坚定地说道：“……从我房间里滚出去。”

*

“砰——！”

训练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撞在门后的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将原本在训练室里的其他队员们吓了一大跳。

差点把手上鼠标摔出去的尤帅“西子捧心”式地捂着自己并不单薄的胸口：“我艹！你以为你推城门呢傻逼打……”

门口的人一道冷冰冰带着杀意的眼风扫过，让尤帅一阵头皮发麻，到了嘴边的那个“野”字又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有些心有余悸地想道，这傻逼打野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眼神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余高兴也被吓了一跳，但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岁？因为他不多管闲事”等一系列人生箴言，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平板上的难解数学题了，直到——

“哐当”

这是某人惯用的搪瓷大水杯砸在桌面上的动静，与此同时，一个极度不爽又暴躁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喂，你坐了我的位子。”

余高兴：“……”

五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