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轻快的，迟重的，晚钟撼动的夜晚。

方绪从酒店走回家，沿着路，踩着路灯下斑驳的影子。邓朝一静静地跟在后面，隔了可能有两三米，跟着他一起慢慢走。凌晨的红绿灯被拖得很长，十字路口没有一个人。方绪一只脚踩在斑马线上，一只脚停在原地，邓朝一在这个漫长的红绿灯间隙中，追到了和他共速的距离。

邓朝一拉了一下方绪的手，把他从斑马线上拉了回来。

邓朝一看着方绪说：“虽然没有车，但还是站进来比较好。”

方绪抬头，望着邓朝一。过了半晌，才点点头。邓朝一被望着的时候，总想要能感受到什么，或许是方绪的眼神太过真挚，是俗氛吹不散的。

绿灯跳闪，方绪很快地迈出了左脚，邓朝一紧跟。他伸手去牵方绪的手，握住了，但是没有立即被回握的触感，方绪好像很迟疑，马路走到一半，邓朝一才有了轻柔被紧握的感觉。方绪把步速放得慢了下来，他跟邓朝一肩并肩，一同往前走。

“邓朝一。”方绪轻轻地叫了他，邓朝一“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方绪把声音放得很轻柔，是刚刚温存之后温驯的余韵。

邓朝一握了握他的手，说：“我知道的。”

“你喜欢吗？”方绪问。

“什么？”

“我做了一个送给你，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

方绪这话说得没有逻辑，东西做都做了，但是却不敢送。邓朝一向他讨要：“我喜欢的，你送给我。”

方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这年头没有什么人会用红包装东西了。方绪把红包递给了邓朝一，“是钛合金的，你会过敏吗？”

莫比乌斯环的戒指掉到了邓朝一的手心，两端翻折180度，首尾相接连在了一起。方绪跟他解释，他建了个模，用镜面的方式用起泡插件推高了一个圆。

邓朝一把莫比乌斯环握住，问他：“方绪，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方绪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别人收到礼物，会是很开心，或者会是很兴奋的。

“好像知道。”方绪坦然，“这是应该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是的，这是一件很大的事。很多时候我们都还是太年轻了，你才二十岁，说不了那么远，所以这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邓朝一说着，把戒指看了又看，但还是把它套在了无名指上面，“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轻轻松松在这么早划定了自己的一生，以后很容易反悔的。”

方绪听完，伸手把它从邓朝一的无名指上面摘了下来，迟疑了一会，把它带到了邓朝一的食指上，跟他说，“那你也别那么早做决定，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我没那么好，不想就这样圈住你。”

邓朝一的爱，就像是方绪的恒温箱，调准好了适宜的温度，合适的PH，让方绪曾经有过的猜忌残余统统灭活。

而方绪的爱，就像是小岛，远看深黑不见边际，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明星与流萤的交织，麦田与飓风的固折，偶尔也会有有断片的鸟叫。

“不必如此。”邓朝一把戒指套回无名指，说，“早就圈住了。”

莫比乌斯环象征着永恒，是方绪曾经虚假的理智，也是他仅存的浪漫，与自己的周折。

方绪在回家的路上，跟邓朝一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他与世界产生了微妙的联系。他说自己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论文发表在了学术期刊上，等到下下个学期就能重新回本部，但是希望在此之前邓朝一能过来分部跟他一起去港口玩。性灵是他们共享的东西，可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对现在遥遥相望了。

邓朝一把方绪送到了家门口，门铃按响之后，和他接了个很短暂的吻。

“晚安。”邓朝一说。

“是早安了。”

但愿，向往无所不知，神机妙算也不算坏事，就算自诩甚高也能自知，未来也不会被轻视。

方绪跟他道别，在路上他们商定好了回去的机票，他现在要忙着进房间订票。他进了房间，把门带上，想起了Eva跟他说的话。

邓朝一的名字，不是什么想要拿第一。

是朝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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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谢谢你的观看，我写完了，一篇压力型产物，送给我17岁的礼物。

今夜離港

2019.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