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渍奶糖(73)
是他高一入学前的十六岁生日。
“又哭?”傅辞洲看着祝余红了眼眶,给他抽了张纸巾过来。
“没哭。”祝余低头,手指捏了捏晴明穴。
他最近情绪有点兜不住,说到什么就开始红眼睛。
“忌日,然后呢?”傅辞洲问。
“然后我去玩了,”再抬起头时,祝余弯起眸子,“猪圈牛圈河边,给你写了三篇玩屎日记。”
傅辞洲觉得自己应该笑,但是没笑出来。
祝余也觉得傅辞洲应该笑,可是傅辞洲没笑。
“阿姨忌日你玩什么?”他觉得祝余干不出来这事。
祝余抿了抿唇:“也就是随便走走。”
如果给祝余十七年的生命排个“最不想回忆”的顺序。
尉霞死后的那一年就算不位居榜首,也能冲到前三。
他困了,也不想提了。
“不说了,睡觉吧。”
傅辞洲把灯关上,屋里陷入黑暗。
祝余拉过被子躺下,盯着天花板还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见身边的傅辞洲连着翻了两个身,就跟炕煎饼似的,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你身上长跳蚤了?”祝余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背,“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傅辞洲说。
祝余躺他边上,跟个炸/弹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祝余把眼睛闭上,以同样的方式劝对方:“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辞洲“嗯”了一声,没声了。
肩膀突然被人揪了一下,祝余重新睁开眼睛,转头看傅辞洲跟条大狗狗似的凑了过来:“你明天到底去哪?”
对方枕着枕头边,离他有点近。
祝余把脸重新转回去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回南淮。”
傅辞洲把身子也跟着脑袋挪到祝余身边,在枕头上窝出一个舒服的位置:“你一个人在家过年?”
“如果让我回老家,还不如一个人。”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儿。”
“那你喜欢这儿吗?”
祝余拖着声音“嗯…”了一声,身子一转也面对着傅辞洲:“你在想什么?让我留这里过年?”
两人面对着面,发丝散在枕上,几乎要搅在一起。
黑暗中,傅辞洲听见自己的心跳格外明显,他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不能啊?”
“怎么可能在别人家过年,”祝余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行的。”
傅辞洲“噢”了一声,把被子往自己脸上拉了拉:“那你过完年来?元洲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你来这我带你玩呗。”
人在夜里的情绪似乎格外充沛,祝余也不知道是气氛渲染的太好,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他总感觉傅辞洲这话说的,就像是怕自己一个人孤单一样。
大少爷还挺知道心疼人的。
为了避免感动泛滥,祝余推了一把傅辞洲的脸,转过身子背对他:“不玩,明天就回南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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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向来没什么计划,想做什么脑子里一过,当即也就做了。
没车票就找相近的线路,多转几站,甚至坐坐大巴,想回去总是可以的。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傅辞洲有些不太高兴,“这不还没过年吗?”
“真过年就走不掉了,”祝余背上书包,临走前给傅辞洲来了个结实的拥抱,“谢了哥们。”
傅辞洲那时正倚在门边,被祝余抱的脑子一懵,然而也就一秒钟,对方就放开了。
“靠…”傅辞洲眉头瞬间就拧紧了,“少对我动手动脚。”
祝余一听,原本都要出门了,愣是返回来又抱了他一下:“怕爱上我吗?”
他这人就这样,傅辞洲越不乐意祝余就越乐意。
不让靠近偏要靠近,不让动手动脚偏要动手动脚。
傅辞洲一口老血憋在喉间,嫌弃地把人推开:“要滚快点滚。”
“真不送我?”祝余撇撇嘴,“好狠的心。”
傅辞洲拿过玄关杂物架上的一包纸巾拍在祝余胸口:“我让你在这你非要走,要走就赶紧消失,怎么还有脸让我送你?”
祝余开心地把纸巾拿过来揣兜里:“好嘛,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生气了。”
“没有。”
“那再抱一下?”
“…滚!”
傅辞洲把祝余往外推推,拉过门把手就要关门。
祝余背着书包,站在门外跟他挥挥手:“走啦!”
还知道挥手,乖得要死。
傅辞洲把门留了条小缝,趴在后面幽幽地看着他。
祝余笑笑,转身去按电梯键。
他得先坐大巴去元洲隔壁城市,再转两班高铁才能回南淮。
相比于一天一夜的火车卧铺,优点是高铁比较快,在车上带着的时间也就六个小时。
可是也有缺点,就是中途转车的时间太多了,公交大巴零零碎碎加起来,到南淮也已经隔天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