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人+番外(445)

作者:Persimmon 阅读记录

一双灰雾凝成的手轻轻搭在了荀非雨肩膀上,天狗的眼泪不断落下,低头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那双灰眼的视线落在荀非雨身上,双手也极轻地按住荀非雨的肩膀:“你想让她停下来吗?退回到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里的人,什么都不会记得。”

停止痛苦,停止折磨,停下这痛苦且无望的牺牲。宗鸣做得到,而荀非雨有这样的选择权,那暗哑的声音在荀非雨耳边轻声说:“我……一向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愿意牺牲自己的所有,来换取一个对自己似乎毫无益处的结果。可我没有那样的权力,让他们停止这样的想法……我这双眼睛,只能像这样看着,记下所有痛苦的表情。”

看着黄花为人消耗自我,看着蜃龙不断腐坏,看着殷文自斩九段,看着白落梅被厉鬼推下高楼。为什么他只能看着?却不能有任何的行动?不能思考的时候,这些事情也就那么发生了,但现在却被拉出来一一反刍,嚼出苦涩,痛苦,无力,甚至是绝望。宗鸣抓着荀非雨的肩膀颤抖,一切似乎在那一瞬静止了,火焰不再跳动,鬼气也不再增长,女孩儿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而宗鸣出现在了荀非雨面前,近乎哀戚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为别人牺牲?

为什么人总是停止不了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是要做?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为什么只能痛苦地当个旁观者?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祈求荀非雨说点什么,说一个不要,说一句停下来,说出宗鸣压在心里千百年那句话。荀非雨就是宗鸣压抑千百年才换取来的机会,是他用旁人的生命堆砌出来的那一星半点的自由,他似乎在期待着荀非雨为自己带来什么改变,将自己从这快要压得喘不过气的囚笼里放出来。

可荀非雨只是沉默,皮毛褪去,露出人形,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眼皮抽搐着,落了一滴泪下来。宗鸣见状,声音干涩地说:“她提出的代价是殷家的魂魄,也就是属于她的未来。阵法一成,这个残破的身体,就是江逝水最后的一世。”

因为获得殷文的视野极具价值,只有这样惨重的代价才能符合“天道公平”。天狗作为媒介,不会从中抽取任何一部分,不然江逝水必然殒命于此。但现在,明明有让江逝水彻底停下来的选择,为什么一向喜欢江逝水的荀非雨却什么都没有做?宗鸣苦涩地望着荀非雨,望着那个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男人,缓缓合上眼睛,准备撤去屏障时,却听到了荀非雨的回答:“你要……尊重别人的选择,哪怕你不能理解。”

就算他被赋予了代替别人做决定的权力,荀非雨也不会以爱之名做出违背江逝水本意的选择。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拥有那样的权力,那根本就不是爱,也没有包含着任何尊重。站在这样的位置,拥有感情才是一种折磨,为这些人的痛苦挣扎共情,一次都会耗竭心力,更别说千千万万次。

“我希望,她能……成功。”荀非雨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至少,至少这样的牺牲,要有意义,每一个人的牺牲,都要有意义。”

寒风吹过,浮在空中的花瓣终于落下。缠绕在残破躯体上的鬼气终于被纳入江逝水的体内,断肢血肉处冒出汩汩黑翳,变作曜石一般的肢体,而那双眼睛紧紧地闭着,若不是人尚且还在呼吸,岳夏衍几乎按捺不住冲进去的心情。

红线围成的阵法里已经找不到易东流的影子了,这个男人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是那双自行动起来的黑手似乎还昭示着他的存在——那双手正轻抚着江逝水冒出冷汗的额头。而现在,阵法仍在运行,嵌入鬼蛊阵中的2号甲骨终于露出了本貌,那是一片保存完好的玳瑁腹甲,随着鬼气一起插入了江逝水的伤口之中。

浓雾散开之后,月色也倾泻下来。江逝水苍白的脸色被月光照射着,那流淌的月华竟像是在驱走她周身的黑翳。岳夏衍看得一愣,望着那遥远的月亮捂嘴呜咽。突然,荀非雨听到一声呛咳,他低头一看,江逝水闭眼坐了起来,单手撑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黑血。

正当自己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江逝水陡然睁开了眼睛,原本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已经被完全取代,眼白彻底转黑,而正中的瞳仁却是鲜血的颜色。那双眼睛并没有看向荀非雨,而是看着荀非雨身后的浓雾,似是怨怼,又像是悲哀地望了一眼。岳夏衍只觉得那眼神格外熟悉,他张了张嘴,逝水的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完,却有一瞬晃神:“你……”

两行泪从那双血眸中流出,“江逝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与岳夏衍平视,似乎在打量他这一身红色的祭袍。那视线从荆棘冠看到六角铃,扫过岳夏衍被灼伤的唇角,又落在那双被六角铃烫伤的手上,最终血眸对上龙目,只留下一声悲哀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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