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181)

“没关系,今晚大家都有时间,你慢慢唱,按你感觉最好的唱就可以了。”胡轻流刚说完,忽而一拍脑袋,“我忘了,也没个搭戏的人,是不是不……”

他话还没说完,顾如琢忽而打断他:“我来吧,以前我给他搭戏的。”

程不遇望向他,犹豫了一下。

顾如琢笑了笑,平静地说:“没事,我嗓子倒了,但领个步子领个流程也是可以的。”

他起身站好,望向程不遇,轻声问道:“现在开始吗?”

程不遇望向他,点了点头。

从前顾如琢一个人帮他搭所有角色的戏,因为是两个人,这样方便练。别派的唱腔,虽然唱的一般,但是也会一点。

良辰美景奈何天,深闺小姐入梦中遇见俊俏书生,即成云雨,似梦似幻,痴缠动人。

顾如琢抬起眼,撞见程不遇的眼神,忽而一怔,他还没起势,却连身法、步法,都跟着迟滞了一刹。

程不遇望过来,眼神缠绵,柔婉炽烈。

是看情人的眼神。

第71章 牵手

《惊梦》这一折里杜丽娘的感情, 如何处理,如何理解,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做法, 谁最好, 也一直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程方雪当初是以“灵”与“幽”出名, 闺阁女儿家的寂寞与庄重,以及醉后的小儿女情态, 融合得得非常好,且他用的也是昆山腔,水磨般柔和圆润, 细腻软糯, 中州韵, 加了些苏州腔, 咬字辗转,又透着另一种不同的力度,上台时还是是男旦女生的搭配, 和俊秀女小生一搭,满场风流。

这出戏不好唱,看过行家的, 再看别的,就知道有人唱起来容易少几分少女的俏, 只剩下幽与寂寞;唱得俏的,又少几分灵和庄重,不像青衣;唱的端稳的, 又没了杜丽娘这个人物的内核, 不再是冲破封建礼教的少女,而只剩下闺阁苦闷, 每一分味道,少一点都不像。

程不遇垂手在桌边坐下,眉目半阖,眼中似笑,眉间懒倦温柔,似是春困。

这一刻,他的气场已经完全变了,他眼前也不再有其他人,石桌矮凳,满园春景。

他们唱【山坡羊】。

“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传。”

“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几而眠……”

他却像是真困了,微微偏头,撑肘垂眸,有些孩子气,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天然去雕饰的美——醇和酣然,像是伸手去扶一扶,就会见到他带着娇憨的笑意,文雅地抬眼睨你一眼,眼里带着绚烂水光。

“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

日月轮转,程不遇从睡梦中惊起,自桌边缓步绕上台前。顾如琢从另一侧上,两人各看春光,越走越近,最后不小心碰在一起。

随后是一段步法,走得很缠绵,旦的袖要翻过生的袍,生进一步,旦退一步,随后以袖掩面,视线移开,唇边带笑。

顾如琢开口了,他声音已经完全坏了,不是标准的腔调,但也有一种奇异的、柔和的低哑好听。

“小生顺路儿跟着杜小姐回来,怎生不见?”

他回头看。

“呀,小姐,小姐!”

他走得极其优雅,潇洒俊逸,这一刹那,他自己那种不加控制的散漫和锐利全部收敛,敛成另一种温和从容。

……

几个唱段过去,胡轻流的神情已经变了,眼神中透着欣赏和赞许。

他开始知道程方雪为什么选程不遇当关门弟子了,还一定要他唱当年自己唱的最好的这一折昆曲,而不是从京戏开始。

程不遇就是唱得非常漂亮,他很“艳”,一种不脂粉气,很自然的艳,像是春景本身,不会有人指责春景不够端庄,不够俏丽。

更重要的是,这一折是梦,他唱得很梦幻,但不幽咽,不凉,这是一场欣悦好梦,是甜的,美的,温热的,和春光一样,令人心热。流连的人是他,忘返的是看客。

这种热度,是程不遇这个演员平时所看不出来的一种热度和力量,他望过来时,整颗心都仿佛能被他融化、点燃,烧的是静火,很莹润的烛火,有着玉一样的光华,总是幽幽的亮在心尖上,看得人心上如同猫儿挠过,甚至还能看出那么几分……香艳。

这阙词本身就是很香艳的。

两人唱罢,胡轻流站起身,有些兴奋地说:“好,好,就是这个味道,比起老程的,又是另一种了。太漂亮了,你师父的唱法,你会吗?”

程不遇点了点头,说:“会的。”

他学人没有任何难度,当下又唱了几句,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时的程方雪。

胡轻流是肉眼可见的兴奋:“我该早点来见你的,一早听如琢说了,我还不太信,这个……晚上你有空吗?来来,颁奖这么久了应该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怎么样?你想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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