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116)

胡闵行没急着答应,暗恨金大无耻。若颜幼卿没喝酒,武斗自然非他莫属。眼下却拿不准了。换个人几斤芦台春下肚再射飞镖,不往自己脸上扎就不错了,哪还能与人斗准头。门外另一个护卫,是自己手下枪法最好的,带着他专为防身。叫人上场斗飞镖,一则不知功夫深浅,二则万一有所损伤,也太可惜。

正想不如豁出脸皮,向韩三爷借人,之后再设法还人情,就见颜幼卿站起来:“东家,论准头,我勉强过得去。东家若信得过,不如我试试。”

胡闵行望向他,颜幼卿点点头,一副气定神闲模样。胡老板想起海神花会当日他的表现,忽然生出几分深不可测之感,莫名地放了心,又有些难以捉摸的疑虑。

“幼卿,那便拜托你了。自己当心。”

余人皆一脸惊诧。金大道:“颜老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喝酒喝不死人,飞镖可是能扎死人。要不这样,再来十瓶芦台春,咱俩彻底分个胜负。”

颜幼卿摇头:“金老板,再喝下去多半依旧平手,还是干脆一点,武斗罢。只不过,万一武斗也来个胜负不分,可怎么说?”

金大一拍桌子:“还怎么说,自然算你赢。”

一行人即刻到了院子里。仁和居的伙计时常经历此等场面,很快取来线香,又在廊下悬起一面锣,依地面青砖数定出范围,在四角拿墨笔画了边界。又有人端个大托盘过来,上边列着明晃晃二十四柄袖珍飞镖,十二把红绫系柄,十二把黄绫系柄。

鑫隆下场的就是金大背后站着的跟班,径自取了十二把红绫飞镖插在腰间。

段二站在院子当中,瑟瑟发抖。左手包着纱布,犹自往外渗血。他只怕今日在劫难逃,欲向金大交代几句后事,却听广源那小伙计道:“段二老板这样子,说是活靶,跟死靶有什么区别?”

颜幼卿把玩着手里的黄绫飞镖:“对面这位大哥,你觉着呢?不如就是你我下场,岂不痛快许多。”

金大的跟班没答话,单等韩三爷手下点香敲锣。

颜幼卿向韩三爷道:“三爷,论准头,还是真活靶才好看。您老觉着呢?”

韩三爷看段二模样,大约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满脸兴味望住颜幼卿:“先说好,不好看我可不答应。”

“成,您说了算。段二老板,劳烦让让罢。”

段二踉踉跄跄奔到廊下。颜幼卿与金大的跟班站了个对角。韩三爷等坐在正面台阶上。一声锣响,线香点燃。对方抢先出手,飞镖疾速射过来。

比斗范围不过七八丈见方,双方不许出界,更不许误伤围观者。颜幼卿蹲身前蹿,让过来袭的凶器,自下往斜前方送出一柄飞镖。对方身手甚是灵活,就地连翻几个筋斗避开。一时你来我往,刀光人影,兔起鹘落,煞是精彩。如此比斗,介于近身白刃与远程射击之间,时不时就要挂彩见红,十分刺激,最是考校身法反应,心志胆色,却也并不容易真正闹出人命,故而在码头帮会间颇为流行。

一时线香燃烧过半,因双方旗鼓相当,都还没有受伤。好在比斗足够吸引人,看得周遭人等目不转睛,呼喝连连。颜幼卿一支飞镖落空,金大跟班闪避时恰移至正面台阶前,紧接着迅速连发数支。盖因他背后正对韩三爷等人,吃定颜幼卿不敢还击,欲趁此机会一举拿下。颜幼卿左支右绌,连连后退,直退至靠近边界线,仿佛孤注一掷般双手齐发,右手两支飞镖擦着对方头皮过去,“咚咚”两声钉在廊柱上。尽管有韩三爷手下迅速挡在前方,仍把坐在桌子后头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颜幼卿仿佛酒意终于上头,歪踏几步,左手射出的两枚飞镖力道不足,竟半途跌落下来。对方岂可放过如此良机,猛然上前,不过三两丈距离放出飞镖。颜幼卿直接扑跌在地,被其中一枚擦破手臂,带起一条血线。他翻滚几下,跃至另一边。

那金大跟班正得意,忽闻身后破空之声,千钧一发之际闪开,心下放松。他知道对方手里只剩了一枚飞镖,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谁料左侧后背猛地一疼,回身看时,两枚刀尖带血的黄绫飞镖已然落地,力道堪堪刺破皮肉,在背上留下两个浅浅的血洞。立刻意识到起先那一下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对方故意做出力竭姿态,乃是为了惑敌。至于多出来的飞镖,却是先前看似力有不逮时半途落在场中的那两把。

寻常比斗,飞镖不中,几乎都落在场外,鲜少落于场中。当真落在场中,伺机捡起重复使用,却也并不违规。金大跟班心内憋屈,顿时怒气上涌。使出浑身解数,将手中剩余的两枚飞镖猛射出去。颜幼卿不闪不避,运足内劲,把自己手里仅剩的一枚飞镖也射出去。“叮叮”两声,飞袭而来的武器被直接击落。这才是真正好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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