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44)

说完,不等颜幼卿答话,闪身出去,果然将门从外头锁上了。

颜幼卿独自留在屋内,将接下来的计划在心中盘算一遍,觉出有些饥饿,拿起桌上的点心果品慢慢吃起来。吃完看见地上还有半桶热水,又简单擦洗一番。无事可做,困意重新上涌,索性躺倒接着睡。

安裕容路过洋人的院子,进去讨了点咖啡,泡出两杯。这是红十字救助会专为洋人质送来的慰问品之一。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来到前厅,远远笑道:“文约兄,抱歉兄弟来迟了。睡了两个月大通铺,忽然这么舒服,心里头老觉得不踏实,昨晚又失眠到半夜!来,尝尝洋人的玩意儿,提神醒脑,马上见效!”

徐文约明显比他激动得多,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安兄弟,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两只手上下比划,可惜安裕容端着两杯咖啡,弄得他拥抱也不是,握手也不是,只得接过去一杯,收敛情绪,将安裕容打量一番:“精神倒是还好,可也真瘦了不少。兄弟你受苦了!哥哥我这些日子一想起就难过。当初若不是你……”

安裕容哈哈笑道:“文约兄可别这么说。能少进去一个是一个,再说我也没吃什么苦。你在这奚邑城等了多久了?是兄弟的不是,叫文约兄忧心至此。”

徐文约道:“来了个多月了。好在进展虽然慢,总算都不是坏消息。前些日子听说洋人下山带了个翻译,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贤弟如今可是大人物了,不好找也不好见哪!就你们住的这院门,我要进来,足足过了三遍审!”

安裕容便跟他道歉:“老弟我也是听人差遣的份儿,又不知徐兄下榻何处,叫兄长受委屈了。”

论熟悉程度,二人不过初次相识,论交情关系,却已是生死之交,情谊深厚。两人开了几句玩笑,劫后余生,深感庆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仔细叙说别后情形。

原来徐文约将劫车事件第一时间爆出来后,并未返回申城,而是继续北上,一路护送当初同坐二等车厢那两名女子直至京师。那少女是申城黎家的小姐,闺名唤作黎映秋,京师是其外祖府上所在。黎小姐外祖乃前朝翰林,颇有些根基,为人也比较开明,家中年轻子弟上新式学堂的不少。因感念徐文约的恩情,又看其人才华品性皆不错,遂协助他在京师办起了《时闻尽览》北方分社。这分社办起来,徐文约毫无疑义做了社长,手底下才招了两名记者,便先带着人直奔奚邑。

虽然没采访到什么独家秘闻,幸亏资金宽裕,江宁总部也给了他足够的自主权,才由得他在这奚邑城住下不走。

“恭喜徐兄荣升社长!”

“自家兄弟,就不要取笑我了。如今加上我也才三人,连个草台班子都算不上。别的不说,就说这仙台山劫车事件,我们怎么跟人家当谈判见证人代表的记者比?唉。”

安裕容笑道:“徐兄莫非忘了,还有小弟我哪。保管全是独家秘闻,专为贵报供稿。”

徐文约急于探视他是否安全,还没来得及往这上边想。听他如此说,自然欣喜非常,恨不能当即来一场采访。

安裕容道:“这独家秘闻保证是徐兄的,只不过我这里有一桩难事,需要徐兄帮忙。”于是挑拣着一些好交代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徐文约很痛快地给了他一摞银元,知道他现下一穷二白,又添了些铜板做零用。随即吩咐等在外边的手下跑腿,买回来许多温补即食的良药,以及包装严密的糕点,只说是送给兄弟压惊。徐文约原本打算留到奚邑城防交接完毕,被安裕容劝动,约定一同坐遣送人质的火车回去。

送走徐文约,安裕容让下人把东西提到自己房门口,赏了几枚铜板,叫他通知厨房弄两样吃食,也先送到门外。然后拐去看了看正在给人质们检查身体的韦伯医生。借着帮韦伯医生领取药物之便,从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处要来一堆西药。挑挑拣拣,藏起几样应急有效的在自己口袋里。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第一眼没见到人,转头才发现颜幼卿贴墙站着,正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位置。

不由得一笑:“放心,没别人。来,帮忙搭个手。”

颜幼卿将他手里的东西一样样全接了过去,宛如杂耍般垒在手掌和胳膊上,平平稳稳放置在桌面。等安裕容关好门回身,便见他姿势端正地坐在桌前凳子上。

安裕容也坐过去,见食盘上只一双筷子,直接伸手撕下一条鸡腿:“来,吃。别客气。跟洋人住一块儿就是这点好,尽可以狐假虎威。你放心,没人会嫌我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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