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陆择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动了动，回头按下了盒子上的按钮。

联盟政府对于这样的事件一向是零容忍，奎因?梅瑟死了之后，家族三代积累下来的所有爵位功勋一笔勾销，其他家族成员全部被临时关押进了首都卫星城城郊的看守所。

一夜之间从人人敬仰的公爵沦为阶下囚，奎因的父亲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看守所的第一天晚上就自尽了，奎因的母亲短短两天之内先后失去了长子和丈夫，整个人精神彻底垮了。

最后的处决令发下来，他们被发配到辛塔拉河谷的时候，从照片上看，梅瑟家族的所有人都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从直系到旁支，全都死气沉沉，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只除了一个人。

爱德华?梅瑟。

那个时候他应该是20岁左右的年纪，虽然穿着囚服，但是他眼睛里始终透着一股劲头，就像燃着一团不会熄灭的火。

辛塔拉河谷是河流冲刷形成的，两侧山崖壁立，可以看到清晰的地质断层。河谷底部的河流早就已经在战争期间干涸，只剩下一条曲折狰狞的河道，这里关押的凡人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开凿河道。

他们一行大概有15、6个人，到了辛塔拉河谷之后并没有受到特别的优待。

那边的狱卒见多了这样的犯人，遑论他们之前的身份显赫，那些狱卒更乐得在这样的人身上踩一脚、啐一口。

资料库里对于他们在河谷监狱的头一年没有太多记载，只有一些零星的处罚记录，但也足够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新历153年11月3日，黛拉?梅瑟违反监狱管理条例第47条，罚处禁闭两天，食物供应减半。……”

“新历153年11月10日，约翰?梅瑟违反监狱管理条例第34条、第79条，按照处罚办法，延长高地开采3个小时。……”

“新历153年12月1日，爱德华?梅瑟在监狱内聚众斗殴，严重违反监狱管理条例，罚处禁闭一周，食物减量三分之一，高地开采作业延长至每天12小时。……”

“……等等，这个高地开采又是怎么一回事？”唐卿喃喃。

陆择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还是按下了旁边一个注释的按钮。

三 人面前跳出一幅全息影像：河谷两侧的山峦顶部多平坦，所谓“高地开采”，就是在山顶放一个机械吊绳设备，吊绳一端挂在囚犯腰上，从高处把人往下放，放到靠近山腰的位置，囚犯背上背一个背篓，就这么用凿子在半空采石，没有任何固定设施和安全设备。

唐卿脸色变了变：“太残酷了……”

陆择抿紧了唇角，按下了继续播放。

在监狱里待了大半年之后，梅瑟家的人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了一半，还活着的只剩下旁支的几个才成年的男孩、梅瑟夫人和爱德华。

从影像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变化，爱德华的脸被磨得更有棱角了一些，没人会相信他半年之前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眼神伸出的神色更深邃内敛了。而梅瑟夫人消瘦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带着优雅。

新历154年3月，在一年一次的探监日里，有人混过监狱的安检，带进去了一个炸弹并引爆了。

爆炸摧毁了监狱大半的建筑，掀起的冲击波撞到两侧山崖上，引起了山体崩塌，最后整座监狱几乎是被岩石彻底掩埋了。

沈剑锋站在外面的大厅里，周叔看出来他脸色不大好也就自觉地没有上前打扰。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靠门口的位置，眼睛盯着面前的玻璃门，目光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在学院的最后一年照例是要提交职业意向表的。爱德华软磨硬泡也没有从他这里问出来他以后的就业意向是什么，还因此跟他赌了好几天的气。

交表的最后截止日期那天晚上，他吃完晚饭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发现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人。

心里有了些预感，他放慢了脚步。

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车后门打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下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沈先生，大校在车上等您。”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那人坐在前座，脸隐在阴影里，声音有些沙哑：“总部还没收到你的意向表。”

他抿了抿嘴唇：“我正打算提交。”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既然填好了那就给我吧，反正是一样的结果。”

他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从背包里拿出那张申请表递了过去。

沉默。

“我听说最近你跟梅瑟家的小儿子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