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迁带着小白靠在后车门处，陆择弯腰走过来的时候他有些担忧地看了陆择一眼：“小心。”

陆择点头，顺势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放心。”接着揉了揉脚边小白的脑袋：“走了小白。”

下车以后才发现这里的气温比之前又下降了几度，不再是先前他们在戈壁滩扎营时候的那种干冷，空气里似乎弥漫了水盈盈的味道，呼吸间带动的都是水汽。

小白下来就有些不太适应地打了个喷嚏，陆择也揉了揉鼻子，看向裘德：“这感觉……真像是一天之内穿越了两个气候区。”

裘德的眉头没有松开，他外套在左手小臂位置扎了个结，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笨拙。四下环顾了一圈之后，他开口道：“这个湿度……河道很可能已经开始渗水了，加上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没有人类活动，这里地形低洼，所以夜里容易起雾。先下河道去看看吧。”

陆择“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从背影上看，如果忽略他左手小臂上的那个结，几乎不会有人觉得他行动上有什么不便的地方，相反，他肩背拱直的弧度，动作间的灵敏警觉，甚至一般普通人都达不到这个程度。

陆择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沿一旁的坡道滑下了下方的河道，果然，这里的河道遍布了嶙峋的大大小小的碎石，石块间隙间已经涌出了小股的水流，流量不大，还不到人的脚背，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汩汩声。

裘德半蹲下身子，拨了拨脚边的一块石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石桥，眉宇间显出了些思量。

旁边的小白没管这两人，这一路它喝的水都是凌迁严格控制定量供给，现在看到活水就在面前，它撒开腿就跑到一边喝了个够。

陆择的目光跟着它动了动，重新落回到面前的裘德身上，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看起来很专业啊。”

裘德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睛：“啊？”

陆择笑笑，也跟着在他旁边蹲下来：“我就不绕弯子了，先前看你档案的时候，包括出发以后直到我们遇袭那天晚上，我都没有太多的怀疑。但是那天晚上你的应激反应，到后来凌迁给你进行的手术，再到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你的身份不是一个交换生那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僚？只不过国籍不同。”

裘德没有开口也没有动，看着陆择的眼神里有一丝精光闪过。

陆择干脆往后一坐，伸长了腿：“放松，我这个人的原则不多，其中一条就是用人不疑。既然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我也选择跟你坦诚相待，我觉得我的诚意应该很明显了吧？我呢，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互相交个底，这样过了这条国界线，做一些事的时候我心里也有数。”

裘德沉默了好一阵没说话，陆择也没催他。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小白玩水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夹杂在水流微弱的咕嘟声里。

半晌，裘德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早晚会被发现，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你说对了，陆队，我们确实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僚。我之前隶属于第二联盟国特种部队第一分队，准确的说，我们在三年前一次多国联动的人质营救任务里打过照面。”

陆择眼睛眯了眯，像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次任务，听说任务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位第二联盟国的少校不慎受了伤，被我方人员救回来，好像还在旧城的特战队医院住了大半年，那不会就是你吧？”

裘德的目光坦然：“就是我，救我的那个人，就是郑观棋。”

陆择恍然大悟：“难怪……”

“至于后来,我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从特种部队退役，加入了某个跨国境的雇佣兵组织。沈将军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我的。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出现在你们国家只是一个意外，我和沈将军之间确实达成了某种协议，从一定程度上我把这次行动当成了一次赏金任务，所以起码在任务完成之前，陆队，你不用担心我的忠诚，我认为信誉这个东西还是有几分重量。”

“那么观棋呢？你救他也是出于信誉？”陆择的眼神暗了暗。

裘德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遇到他，他不是我的任务，救他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可以这么说——我永远不会把他和我的任何任务做衡量，这点你可以放心。”

陆择盯着他看了几秒，蓦地笑起来，伸出一只手：“这么说，我们目前也算是达成了某种一致？”

裘德愣了愣，伸出手去同他握了握，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合作愉快，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