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迁摇头：“如果按照以往对他的了解来说，刚才的话应该能信7、8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择沉沉地叹了口气：“确实。不管怎么说，在双方动手的那一刻，整件事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甚至包括我们在基地收到的那个模糊的信号，我怀疑有可能不是一个试探，而是幸存的人类在绝望之下孤注一掷的求援。”

“机关算尽，不过是一个贪念。”凌迁眼神微冷。

“我始终觉得不能尽信。自从来到弥雅河口，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今晚他说的这些，现在初步看来，在这一片区域里活动的起码有三股势力。除了魏钧霆他们和第二联盟国的人类幸存者，还有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群蝎子。如果魏钧霆说的是实话，那么那群蝎子应该不是他们任何一方养的。感染者初来乍到，没有这样的资本和实力做这个，至于第二联盟国的幸存者，如果他们有这个实力，魏钧霆他们绝对活不到现在。”

“这样看下来，起码这个神秘的第三方目前不想插手到第二联盟国境内的事务之中……”凌迁若有所思。

陆择摇头：“不见得。也许他们早就插手其中了，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也许他们只是想等双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以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也有可能他们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插手这边。再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前一切都是未知。只是……我始终比较在意的还是陈辛。”

凌迁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在那条隧道里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活动过的痕迹。除非他走的是另一条路。”

陆择吁了口气：“在不清楚沈将军究竟给他派了什么任务的前提下怎么猜也是白搭。现在只能希望他不要搅和进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先了。”

凌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陆择借着昏暗的夜色仔细打量了他一圈：“我最担心的不是陈辛，还有你。”

凌迁淡淡地笑了笑：“我这不好好的嘛。”

陆择捏住他的下巴，直直看进了他眼睛里，半晌才沉声道：“自从进了那条见鬼的隧道，你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凌迁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睛：“我没事。”

陆择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头在他唇角轻轻地亲了一下：“你不知道你脸色看起来有多差。走吧，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两天的路程都要靠走了。”

回到那个草棚子底下，其他人都差不多睡着了，陆择轻手轻脚地把凌迁背包里的睡袋打开、让人躺进去，自己则还是坐在先前的位置，把腿伸直了示意凌迁靠过来。

凌迁有些讶异：“你不睡？”

陆择摇头：“总得留个人守着，放心吧，我习惯了，一两天不睡只是小事。”

因为天气冷，凌迁靠在他腿上，整个人还是在睡袋里缩成了一团，陆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头始终感觉笼着一层散不开的不安。他有些出神地看了凌迁一会儿，迫使自己把目光转开投向不远处的山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四 个小时后。

东方亮起了一层模糊的黛青色，地平线尽头的山峦被勾勒出了一条淡淡的轮廓线。

整片大地好像都从沉睡中慢慢苏醒了，不同于他们前一天傍晚从山腹出来时四野的寂静，草丛里断断续续传来了一阵高高低低的虫鸣，头顶间或传来几声拍打翅膀的动静，不知道是归巢的夜枭还是不知名的野鸟。

凌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虽然靠在陆择旁边，鼻息里都是这人身上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他却还是一直在做梦。

说梦大概不太准确，那更像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和闪念。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旧城，一片黑暗的生物研究所。红色的警报灯在墙壁上旋转着闪烁，晃得人眼睛发花，耳朵里充斥着一阵高高低低的噪音，不知道是他的幻觉还是从外面传来的嘶喊。

小白没有跟在他旁边，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往前走。右腿上大概是受了伤，每往前一步都撕扯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想低头检查一下，然而视线却始终一片模糊，触手一摸，掌心是大片湿冷的黏腻，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突然，他右前方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抹淡淡的白色的光亮。

这个时候……旧城里的幸存者大多都在往外跑，而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死的死伤的伤，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里？

他心下浮起一层模模糊糊的预感，本能地想要躲起来，然而受伤的右腿终究是耽误了他的行动。原本想推开走廊旁边一扇实验室的门，不想脚下一时没站稳，整个人都撞在了门后的一张办公桌上，掀起一阵轰然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