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择抿紧了嘴唇。

窗外，从黎明时分一直压在头顶的云层似乎更厚重了一些，北风凛冽。

对方的暗示意味已经足够清楚，这个时候，判断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我知道了。你们可以按计划时间发射导弹。我的人会守到最后，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那边沉默了一秒，匆匆说了一句“收到”。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陆择垂在身侧的左手握紧了拳。

半晌，他转向一旁的副官：“命令各个哨卡往后撤离三公里，就近搭建掩体，导弹一小时后发射。”

他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撤离。

导弹落地的时候，眼前先是炸起一阵刺目的闪光，紧接着浓烟腾起，震耳的爆炸声姗姗来迟。

他面前的人群后方起了一阵骚动，爆炸的冲击波层层扩散，高楼倒塌，地面颤抖，人们四散奔逃，奔散的人流中，他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处溃烂发黑的皮肤。

没有选错。

他闭了闭眼睛。

那个绑着绷带的男人没有就近找掩体，他半跪在地上，手臂里抱了一个软绵绵的瘦小躯体。在身后四散的人群背景下，他仿佛一柄沉默冷硬的剑。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陆择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目光，那团小小的火愈燃愈烈，最终发展为燎原之势，彻底烧尽了他眼底残留的最后一线希望。

爆炸终于平息。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混杂着铁与火的血腥味，整座城市上方浓烟滚滚，陆择觉得耳朵里好像依旧回荡着爆破的余音，夹杂着遥远隐约的哭号。

他一步步走下地面，一直走到水泥桩搭建的隔离带尽头。

那个男人还在那里，背后是燃烧的高楼，身旁是一个在地上翻滚挣扎的人影，所到之处印满了大片紫黑的血迹。

层层叠叠的哀嚎声更近了一些。

那个男人放下怀里的躯体，往旁边走了几步，弯下腰半跪在地上，按住了那个挣扎的人影，低头似乎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接着拿过手边一块尖锐的碎石，干脆利落地扎穿了那人的脑袋。

随后，他慢慢地站起，直直对上了陆择的眼神。血色一般的火光下，他瞳孔里燃烧着一层黑色的纯粹浓烈的愤怒。

半晌，他猝然转身，弯腰从地上抱起那具软绵绵的瘦小躯体，头也不回地朝着旧城深处燃烧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了细碎的雪花，在火光的映照下好像被染上了一层红色。

不多时，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就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周一见

第13章

“——陆队？”

Ghost的声音把他拽回了现实。

陆择闭了闭眼睛，右手紧握成拳，在身侧垂下，声音沙哑地开口：“后来呢？”

Ghost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接着道：“大概经过两个月的混战，旧城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整个东区因为处于当时轰炸的核心地带，残留的建筑物和感染体都不多，所以剩下的感染者划分成了三大势力范围：北区，南区和上西区。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各自所属的街区圈起栅栏，除了日常的交易，如果擅自越过界限到了别的辖区，那么生死自负。”

Ghost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刚才见到的林赛是北区的头领。几个月前我曾经帮过她一个小忙，所以我还能踏上北区的地盘。至于其他的……南区是三区里面最大的一块地盘，头领叫老魏，我只见过他一次，听说过一些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剩下的上西区，管事的人叫雅克。如果我没估计错，你那个队员，吴卓，应该就在他们手里。”

“你认识这个人？”陆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声音里的厌恶。

“谈不上吧，不过倒是跟他打了几次交道。”Ghost皱了皱眉：“今天早上我们追踪时看到的那朵玫瑰印记就是他们的标志。从腐烂泥土里长出来的艳丽玫瑰，花瓣总是红得像血。”

停了停，他接着道：“你还记得昨晚路过的‘兽群’吧？那些东西十有八九是被雅克那边的动静吸引去的。他的地盘最小，手底下的人相对也少一些，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扩充自己的实力。”

“什么意思？”

“我记得之前的历史资料上有这样一种记载：南方的十万大山里有一种养蛊人，他们从小就到山林里抓各种毒虫，抓回来以后养在罐子里，养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把数十只不同种类的毒虫放到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一只有资格被用来炼成蛊王。雅克干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勾当。”

陆择心头慢慢浮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