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棋差点整个人被甩出去，一手抓住车头左侧的防护杆，被拖出去几米，总算重新找到平衡翻上了车前盖，顺手扣下了微冲的扳机。

越野的玻璃不防弹，李普西不得不硬生生踩下了刹车。

郑观棋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正正摔在了跟进来的陆择前面的一根水泥柱上。

眼看这根承重柱要倒，陆择眼疾手快，一把拖住郑观棋就往入口的方向躲开。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等眼前弥散的烟尘落定，两人这才发现那个柱子不偏不倚正正挡在了入口处，水泥碎块把前面挡得严严实实。

眼看郑观棋转头就要继续往里面去，陆择死死抱住他的腰，厉声喝道：“郑观棋！”

郑观棋眼睛都红了：“裘德还在里面！”

“里面已经塌了，你进去没有任何用处！”

郑观棋死死咬紧了牙。

陆择丝毫不敢松手，就这么半拖半拽把人弄了出去。

他们前脚才退出大门，后一秒整栋建筑就这么在他们面前塌了下来。

原本已经年久失修，加上地底的爆炸，任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陈辛第一个看到了他们，忙着过来把两人又往外带了几米，期间陆择的手一直死死的箍在郑观棋腰上，生怕一个松手他就再冲进去。

一直到地底的轰鸣和脚底的震动止歇，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尘烟味道，陆择这才一边呛咳着一边稍微松开了一些郑观棋。

他的手才松开，郑观棋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膝盖撞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

他弯腰倾身向前，良久，喉咙里才爆发出一阵沙哑的嘶喊。

地下车库。

倒下来的那根承重柱有一半砸在了李普西的车上，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车门跳下去，避免了被砸成肉酱的命运。

然而还不等他完全松一口气，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在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从后背扎进了他的心脏。

“这么让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裘德冰冷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我的兄弟们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你到下面去好好跟他们把该交代的、该还的，还清楚吧。”

陆择他们赶在联合搜索队到来之前从多卡撤了出去。

方鹿衔先前的猜测没错，她那种微妙的不适感来自对方行动的僵硬和划一，如果是正常人类，不会给别人这种感觉。而陈辛那个狙击点在人身上转移的时间差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也正是她用摩斯密码告知陈辛，再告知陆择的内容——对方的手下不是正常人类，也不是活尸，推测是某种具备人体机能的实验体。

他们后来从周围清理出来的6具尸体也证实了这一点，从生物体征来看，这些“人”应该是感染体，但是并没有变成活尸。李普西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实验，把这些感染体变成了没有思想意识的“工具”，可以操作武器，没有主人的指令不会主动攻击。

从这个层面上看，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他被列入了第二联盟国的击杀名单。毕竟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没有人想再轻易接触可控范围之外的病毒变异体，更没有任何人能承担一场战争的代价。而李普西偏偏野心勃勃。

陆择回到拿撒后单独对魏钧霆做了一次汇报，其他所有人都对这一夜发生在多卡的一切保持了缄默。

缪缪带回去的那个生物酶也确实是凌迁和唐卿都在找的。一周后就培育出了针对凌迁体内病毒的完善的血清，也算是卸下了陆择心头最后一块石头。

只有郑观棋。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承受了什么样的希望和绝望，陆择不敢问，方鹿衔和陈辛不忍问，最后是凌迁拎着一瓶酒在某天训练结束后把人直接带走了。

等陆择最后找到他们的时候，郑观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哪怕闭着眼睛，眉目间也是深深的褶皱，泪水落了满脸。

拿撒的感染者同盟和第二联盟国通商口岸开辟之后，他主动申请去出了两个月外勤，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黑了、瘦了，但是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沉稳。

成长的代价从来惨痛。

凌迁体内的病毒检测完全没有问题之后，唐卿也开始着手准备离开拿撒。凌迁虽然舍不得，但是终归知道留不住。

临行前一天晚上，陆择和凌迁为她设宴，凌迁执意要让她带着小白上路，说是这样怎么都放心一些，唐卿拗不过，只得答应了。

将近黎明的时候，陆择开车带着凌迁把她送到了城门处。

看着东方黛青色的天际，唐卿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回头看向陆择和凌迁：“现在终于没有什么能让我放不下的，想不到重新出发的感觉竟然也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