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陆择沙哑着声音开口。

罗汉脸似乎是愣了愣，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驾驶座。

看着他发动车子，陆择目光落在一片黑暗的车后座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旁边的缪缪似乎看出了他脸上的神态，把车窗摇下来一些，指着山头另一边的方向朝他比划了几个手势。

陆择之前没有学过手语，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缪缪看起来有些着急，又比划了一阵，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咿呀声。

罗汉脸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择，开口：“缪缪说你朋友在山那边。”说罢不再看他们，猛地一打方向盘，大切在公路上粗暴地一转弯，朝着来时的方向绝尘而去。

“……队长？”方鹿衔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我们这就走了？”

陆择迅速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和陈辛架起吴卓：“走了，尽快离开这里，去α卫星城。吴卓的伤不能拖，那边可能还有一些可以利用的物资。”

第23章

黎明前的天色正是最黑暗的时候，郑观棋开着车，方鹿衔坐在副驾上，陆择带了陈辛在后面给吴卓检查伤势。

因为怕引来活尸，车头的大灯没有开，车子一路都开得比较慢。后车厢里，陆择锨开了车顶一盏顶灯，有些昏黄的光线下，吴卓身上的伤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因为血肉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陆择只能用剪刀把他的T恤剪成条状，用沾了酒精的棉布条一点一点擦拭。

肉眼可见的地方，他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手腕上的勒痕几乎深可见骨，胸膛上满是遍布的刀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则只在表面凝了一层薄薄的血壳子。陆择一一检查了这些伤口，没有发现有溃烂发黑的迹象之后上药包扎好，让陈辛架着他翻了个身。

陈辛目光甫一落在吴卓背上，眼底马上就红了：“畜生——”

那是一片纵横交错的鞭痕，靠近腰部的伤口边缘已经开始肿胀发白，一看就知道是被泡在水里的。而整个背部的伤口没有一处是开始愈合的，边缘发红外翻，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

陆择带着警告瞥了陈辛一眼，陈辛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手上处理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前排方鹿衔听到了这一声动静，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半推开隔板上的窗户：“怎么了吗？”

陆择眼疾手快把灯光调暗了一些，半开玩笑道：“没什么，你好好给观棋看着路，这儿可视条件不好。再说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注意点影响，人吴卓这是没醒呢，醒了发现全身被你看光了，他以后还找不找女朋友了啊？”

方鹿衔翻了个白眼：“我稀罕呢。”

说完啪地推上了窗户。

“队长……”陈辛的声音带这些颤抖，拉回了陆择的注意。

“怎么——”他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昏黄的光线下，陈辛扶着吴卓的肩膀，在他后颈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不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不仔细看都不会发觉。然而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了。

陆择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放在身侧的右手握紧了拳，最终松开，嘶哑着声音道：“先暂时别告诉鹿衔他们。”

陈辛眼底通红，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绷带边缘卷起来，扶着吴卓转了个身，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腿上。

陆择往后靠在对面的车厢壁上，半边脸隐在暗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车前排，郑观棋开得格外小心。1号公路并不是通往α卫星城的最佳路线，加上本身靠山，S形的环山路段手头也没有可以依赖的卫星地图，只能靠以前的地形图走。

估摸着往前开了大概30公里，车身忽然猛地一颠。

副驾驶的方鹿衔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这下直接把头磕在了一边的窗玻璃上，人一个激灵醒了：“怎么回事？”

郑观棋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有些讷讷地开口：“可、可能是碾到石头了，我下去看看。”

方鹿衔刚点了点头，目光无意间掠过车窗外：她这一侧转过弯道之后刚好靠着山壁，丛生的阴影中好像有什么从树林里惊起，原本无风的夏夜里枝叶顶端都开始簌簌抖动起来。

下一刻，一群飞鸟从树林间高高掠起，在暗黑的天幕下仿佛泼墨般渐渐消失在天际深处。

“等一下——”方鹿衔一把拉住了郑观棋，后者刚刚拉开车门，有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小鹿姐？”

方鹿衔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当下也顾不得解释那么多，摇下车窗往外看了看，转头拧亮了车前灯，指着五十米开外一个弯道处的临时停车带道：“开到那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