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少年(23)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宋敬原装作没听见。

酒吧八点营业,只好先到庙儿街里找饭吃。坐在面馆,宋敬原只要素的葱拌面。路拾萤好心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少爷头也不抬又给他夹回来,意简言赅:“腥,不要。”

路拾萤骂他:“活该长不高。”

对方不搭理,他就盯着宋敬原看。宋敬原吃东西安静,家教好,一点声响都没有。安安静静低着头,眼睫毛长,头顶的点射光在脸颊上投出一排碎影。目光就落在宋敬原的耳夹上。衬他,路拾萤是这么想的。繁星点点,缀于颊边,可惜耳朵不够尖,不然可以直接拉去演指环王。

宋敬原忽地出声:“这事要让我师父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路拾萤这才回过神来:“他要责罚,我代你受过。”

宋敬原悠悠地说:“你也配?”

路拾萤一时被他呛住。

宋敬原付钱买单,一边问他为什么非要去酒吧不可。路拾萤戴上头盔:“那是个音乐酒吧。有常驻乐队,后摇滚,后朋克,爵士,民谣。你得学学。”

宋敬原皱眉:“在哪儿不是听?”

“要的是气氛。声临其境,你才知道流行乐队的好。”

宋敬原觉得他歪理太多。

城东有庙儿街,城西有临仙河。临仙河边,江南水房如徽墨点缀其中,石拱桥上,雾气弥漫,有如仙人下凡,因而得名。与庙儿街一样,它是历史文化名街,游客爱去的地方。因着江中灯火倒映,更明亮、更热闹,饭店就多,酒吧也多。

路拾萤一路骑车,宋敬原一路还在抱怨。路拾萤最怕人念叨,一脚油门冲出去,风吹得宋敬原只能闭嘴。到酒吧门口,却不肯说话了,亦步亦趋跟在路拾萤身后,就差揪他衣角。一进门,电子鼓声如雷霆,震得宋敬原心直跳。

宋山家教严,他从不踏足这样场所,才知道酒吧是这副模样。

吧台一条,U型,每个座位都放一只小蜡烛。池中心一处圆台突起,地上走电线,连电吉他、电子琴,两三支麦克风,一副架子鼓。周围绕着一圈圈单人或长条沙发,放小茶几。光暗,基本是暖光带。只有唱台头顶设置小十个点射灯,颜色各不同,巡逻一般游动,彩色光团就斑驳,气氛模糊暧昧。

华灯初上时,人已不少。路拾萤挤进人群,眼看要消失,宋敬原赶紧跟上。可少年径直向吧台边的年轻女人走去,轻咳一声,搭上话。宋敬原皱眉,瞧见他嘴一张,逗得女人眉开眼笑,然后从手包里摸出一支口红,轻轻扭开。

等路拾萤走回来,宋敬原开口:“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和她——”

话音未落,路拾萤身手在他眼角一揉,一抹醉红斜飞而出,粉饰眼角一颗小小的痣。

路拾萤琥珀色的猫儿眼又弯弯:“这样不会盘问你,笨蛋。”

把宋敬原打扮得像花魁。

两人终于寻了一个偏僻角落,各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侍者送来酒水单,又在两人手上系了一次性手环作为标识。宋敬原一直皱着眉,询问过路拾萤,知道手环是出入酒吧的门票,没什么大用,立刻拆掉。路拾萤问为什么,宋敬原偏着头发呆片刻才答:“小时候在福利院,只有我一个健康孩子,总逃跑,后来就用绳子把我拴在门边。”

从此不肯戴任何手镯、手环、手链,手表也不要。

路拾萤一怔,没有再问。为了逗他笑,路拾萤让他点酒。宋敬原不肯,路拾萤就哄:来都来了,总是要挨打的,喝口酒,是你赚到。

宋敬原看了半天,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路拾萤没告诉他长岛冰茶虽然叫“茶”,其实属于烈性酒,只笑眯眯地说好。

酒池中央,几个年轻人走上台来,准备开始演出。他们打扮得都张扬,破洞牛仔裤,薄衬衫,耳钉、唇钉,戴choker。

架子鼓先响。鼓手是个女孩,高马尾抹胸热裤,身上链条装饰多得能打结。一声重槌,跟着一串快节奏的小鼓,立刻点燃了场上的气氛。呼声过后,电吉他扫弦,声音磁性极强,钻入耳中,震动胸膛。主唱拿起麦克风,照常向观众介绍要演出的歌曲。

路拾萤这时和宋敬原解释,说是一帮热爱独立音乐的年轻人组成的乐队。白天跑公司,晚上靠演出养活自己。宋敬原还没张口,激烈的音乐声猛然炸响。

一首原创歌曲,摇滚民谣。

一首民谣,一首后朋,一首宋敬原也说不上算什么风格的歌儿,连着听下来,宋敬原的感想很简单:好吵。他心脏跳的快,身上就冒汗。脸微微红,低头把长岛冰茶喝了一大半。味道奇特,一点甜,一点辣,倒是也不难喝,比宋敬原想象的“酒”的味道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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