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少年(30)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路拾萤叼着水笔上去解做三角函数,计算错误千奇百怪,余弦公式颠倒黑白,把和蔼可亲的王胖子气得头晕眼花,口不择言问他:谁教你正弦加余弦等于一?!

路拾萤一脸无辜:“您教的啊。”

台下一片哄笑,老王抄起粉笔头飞他脑袋:“我说的是平方!平方!”

下课后就被拎去办公室抄三角公式,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

宋敬原从小喜欢吃甜食,有段时间甚至不吃正餐,只靠牛奶糖和梅花糕填饱肚子。宋山骂也骂过罚也罚过,可惜他这小徒弟别的时候乖巧懂事,只在吃这件事上绝不短自己一寸。

做师父的到底没有办法,叫苏柏延每天上学前给他口袋里撒一把巧克力石头豆,又在另外一个兜里放上牙刷,嘱咐他勤洗漱以免蛀牙。

从此养成了爱吃零食的坏毛病。

直到现在,宋敬原上高中,也习惯在书包里放点巧克力。早上十点多饿了,像只花猫似的坐在座位上觅食。而路拾萤坐他旁边,眼睛比监控探头还尖,很快发现了宋敬原的小习惯。立刻发扬奸商传统,把誊抄好的英语作业放在宋敬原桌上,手一伸,指着那颗费列罗冲宋敬原笑。

宋敬原说:“你信不信我咬你?”

“舍得吗你?”路拾萤摇摇手指头:指尖还裹着创可贴,先前刻章不慎划破的刀口还没好。“再说你也不嫌脏。”

宋敬原没有办法,收下英语作业让他滚:“别在我跟前吃。”

一开始还彬彬有礼,知道有借有还,后来就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

《茉莉花》大合唱的朗诵部分,阮鹤年委托宋敬原写稿。一些用词和韵脚经常需要调整,就在课间请他到走廊上商讨改正。

数学课与自习课的课间,宋敬原带着笔出去了。响铃后回来拿笔记本,发现桌上的巧克力少了一包,回头警告路拾萤:“你别碰我东西。”

路拾萤把糖纸折成小小的千纸鹤放在他桌上:“记账上。”

宋敬原气得不轻,可没有空和他算账,只能转身出教室。

而等下课前五分钟,宋敬原回到班里,座位上剩余两包巧克力也不见了,三只千纸鹤眼巴巴地歪倒在水杯边,极其无辜似的瞧着他。

宋敬原暴跳如雷,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门吼人:“路!拾!萤!”

路拾萤哄他:“放学给你□□舟阁。”

于是一起翘了课去春舟阁排队,骑车到河边吃完,又送佛送到西地把宋敬原丢回蓬山路门口。

顺手薅了大咕两根鸽子毛。

演出在六月底,一个晚风微热的晚上。谈莺莺长得漂亮,被选去做主持,走台时,辛成英就在一边上蹿下跳,眼神涂了胶水似的,巴巴黏在人家姑娘身上。

路拾萤看不下去,踹他一脚:“不至于,别给七班丢人。”

辛成英不服气:“你俩是正常男人吗?一点不动心的?”

路拾萤说:“男人是男人,泰迪是泰迪。”

路拾萤和辛成英你一句我一句吵到上台前才闭嘴,顺手把瞎子宋敬原拽到台上。

七班演出靠后,过程还算顺利:按着排练的流程,从领诵入合诵,从合诵进钢伴。由弱入强奏《茉莉花》主旋律,女孩合唱,声音空灵;间奏时,又以钢琴的华彩为信号,电吉他一扫弦,琵琶明快有力的琴声入耳,与架子鼓一起将氛围推向高潮。

插奏结束,又回归主旋律的人声合唱,只有宋敬原弹琵琶、路拾萤吹笛作民乐伴奏。

本以为演出顺利结束,可最后一句乐曲该收尾时,路拾萤的笛音却没停下。一个小颤音,曲调陡而一转,竟又开始了一条新的乐句。

当时阮鹤年求助般看宋敬原,显然慌了,宋敬原只好去看路拾萤,却发现他闭着眼睛。再一听,吹的是《青花瓷》的旋律。宋敬原就想起那天晚上,两人穿越大半个江都城,路拾萤告诉他,这两首歌于他而言独特的意义。

知道路拾萤伤心了,宋敬原叹口气,摸上琵琶。

于是原本只有空灵婉转的笛音如一只孤飞的百灵在会堂中回荡,此时却被云轻轻托了一把——琵琶弦声如雾一样编织乐音,浅吟低唱,烘托着笛子的悠扬。两声相合,凤凰哀鸣,扇动长而优雅的羽翼,向江海飞去。

气振弦动,声韵飞扬。最终,尾音悠长,如小舟般顺流而下,远离人世。

才算结束。

路拾萤睁眼时,最先回过头来看宋敬原。他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睛,好似看不穿人的心思,深深地盯着他。半晌,才微微一弯,露出一点狡黠,一点轻快,一点理所当然,然后别过头去。

宋敬原心里一跳。

事后,阮鹤年数落他:“哪有你这样临时变卦的!吓我一跳,幸好敬原搭了你一下救场,他们都以为是排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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