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少年(91)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他成绩在一本线上三四十分的位置,不必太过操心,所以到蓬山路来,也没有别的事,唯一目的只是来陪宋敬原。

他总是懒懒散散靠在宋敬原身后,小鹿一样拱他雪白的后颈。柔软碎发扫过皮肤,宋敬原觉得痒,频频躲避,却被这人长手一抓捞回身边。

张嘴就是一口。

宋敬原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摸,觉得后颈皮上被这人烙了一枚牙印,揪住路拾萤威胁:“我要把你牙拔下来。”

路拾萤贴在他耳边低声笑:“哦……你想拔哪颗?都送给你。”

宋敬原鸡皮疙瘩起一身,忍无可忍叫他滚。

他习惯从宋敬原身后揽住他,抱玩偶一样搂紧腰不肯放手,下巴就懒懒散散搭在宋敬原肩膀,人盯着他刷完形填空。

这小混蛋——新上任的男朋友把路拾萤当词典使,哪个词不会问哪个。路拾萤说再这样要收报酬,宋敬原忽然回过身,钳住他的手环上自己脖子,仰起头来笑眯眯盯他眼睛看。

仿佛引颈受戮似的,他凑过来蜻蜓点水在路拾萤唇上留下一个吻,懒洋洋地问:“够不够?”

路拾萤沉默片刻,伸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变本加厉讨回来一个,才舔着嘴角说:“差不多。”

宋敬原“草”了一声,面红耳赤骂他有病。

路拾萤摊摊手:“你撩我容易出事。”

那是高三报到前的最后一天,路拾萤一直在准备招飞报名材料,满江都城跑手续,没顾上吃饭,于是到蓬山路来,宋敬原骂骂咧咧给他煮了一碗阳春面,又好心加了一个荷包蛋。

路拾萤吃完,自觉洗碗,在他卧室没坐多久,就靠着窗沉沉睡着了。

有人叹气,将他挪到床上,打高空调,盖上被子。

过了一会儿,又悄悄掀起一角,钻到他身边,手背贴着手背一齐躺下。

路拾萤睡得迷迷糊糊,但知道是宋敬原,下意识反手将他手腕一握,拉到身边。

夏天晌午又闷又热,人脑子不清醒,宋敬原本意是想陪他躺一会儿,结果眼睛一闭,自己也见了周公。

于是路拾萤心里的感动没持续太久,就觉得身上这条被子悄悄向左跑,又向左跑,一会儿,被宋敬原完完全全抢了过去。

他就被生生冻醒,无可奈何看着对方紧紧抓着被角不肯撒手、蜷缩一团的样子。

眉眼舒展,睫羽细密,阳光如蝉翼波涛浪卷,仿佛仙人。

宋敬原实在是长得漂亮。

路拾萤睡意全无地欣赏了好半天。

最后,他觉得机会难得,偷偷拍了张照片,然后把被子从宋敬原手里解救出来,将自己塞进去,让小情人八爪鱼一样搂着自己脖子,再抖开空调被,把两人笼罩其中。

午后阵阵蝉鸣。

宋山连日不在家,据宋敬原说,两日前一通电话打到家里来,宋山简单收拾一点行李,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没有说去哪儿。

于是睡醒后,路拾萤睡眼惺忪地下楼,本想如往常一样悄悄离开,刚走到前堂,却见有人推门而入。

苏柏延正抬着一只大行李箱迈过园中小阶,抬头见到他,打了声招呼。

路拾萤清醒了:“这是……”

苏柏延叹气:“可别说了。敬原在吗?你喊他下来,正好,一起去把二楼那个杂物间整理出来,把角落都仔细扫一扫。”

路拾萤一头雾水地看着苏柏延,半晌问:“谁住?”

——苏老师在江都有房子,按说不会闲来无事搬进蓬山路。

苏柏延还没来得及回话,有人“砰”地推开木门,怒气冲冲,回头对着门外骂了一句:“我还真就告诉你,蓬山路我是住定了,有本事你就想个主意赶我走,没本事就闭嘴——”

此人风尘仆仆却依旧衣装革履,分明是那位师叔白野川。而门外面如寒霜、脸色难看的熟悉人影,正是不辞而别的宋山。

动静把宋敬原折腾醒了,悄悄地溜下楼,又帮着把行李箱拎上楼。

白野川、宋山这一对师兄弟正在楼下吵架,三人就在楼上碰头。一问,才知道,原来那通电话是报丧——白野川的父亲,也就是曾经“肚口白”一家的大家长,晨光熹微时,在北京的老胡同里一梦长辞。

苏柏延说,虽然宋山与白家多年来惯有恩怨情仇,但白父到底曾经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宋山挂了电话,启程去北京送行。

白野川就在灵堂上见到了这个一直躲着他的小师弟。

二话不说,勒令他随自己去某军医院复查眼睛。

白野川的态度很清楚,无非一句话:其它恩恩怨怨谁是谁非暂且放在一边,看在曾经师兄弟一场上,你和我去把眼睛治好,从此以后不相往来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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