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栖笑了笑，决定先发制人，说：“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怎么，良心发现了，不想见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又怎么样？”

“不……他这个人，挺会吃醋的。”

小护士端起酒杯，“瞧把你吓的，这么纯情来什么酒吧啊。”

酒吧不稀奇，曾经的宋明栖还能把洋洋洒洒的酒单倒着背诵一遍，荣光逝去，年龄一上来他只想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来都来了，更何况对方是女生，说什么也得把“逢场作戏”继续下去。

小护士说她姓方，直呼大名太尴尬就让宋明栖叫“小方”就好。小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是宋明栖很喜欢的味道，沉静内敛，让他一下子从靡丽的酒吧中跳脱出来。

但她本人并不是这样的，点单只点贵的，一上来就要了一杯冰威士忌。再一看账单直飙四位数，他更加后悔招惹了这位不知哪一路的姑奶奶，恨不得把她托起来供着。

“明天我要上班的，酒水你付，零食我来。”小方搭上他的胳膊，突然声音变小，“我知道你有事想问我，所以才来的。”

合着这小姑娘门儿清得很，一直在耍自己玩，宋明栖暂且忽略桌前的七零八碎，认命般点点头，“姐，我想问你个事……”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占谁便宜呢。我觉得你挺会说话的，长得也帅，怎么这么不会逗女孩子开心啊？”

“您科室里也没有男护士啊，有的话兴许我的进展还能快些。”

小方咯咯笑道：“服了你了，你想问什么？”

“方姐，还是早上那件事，512的杨舒。他是怎么受的伤？”

“不是说了吗，被人揍的。”

“能不能具体点？”

小方打量了他一圈，“你不是老师吧，你是警察？”

“我……是杨舒同学的律师。”

宋明栖决定实话实说，女人的直觉实在可怕。

“我就知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教书的，高中老师我见多了，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油嘴滑舌的。但是我怎么知道这次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呢？”

“我叫宋明栖，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律师，你可以去查。杨舒同学给我的委托里描述了他受到校园暴力的全部经过，起初双方是因为篮球赛而起了争执，对方扬言要砍掉他的手指，杨舒很害怕，放假后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而现在他就躺在你们医院里。”

小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口闷掉了剩余不多的酒，之后又自己倒满，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杨舒的身上除了骨折以外还有很多开放性损伤，擦伤、割伤、撕裂伤，以及轻微的脑震荡，等等，推测是受到暴力殴打后又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的。”

宋明栖问道：“对杨舒动手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给你讲个别的故事吧。”小方一转话题，“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杨舒这样的高中生很多，骨折、擦伤，问他们发生了也不说，要不就扯一些打架的理由。不过我猜不止如此。”

小方不肯挑明了讲，宋明栖忍不住皱眉，“是谁？”

“起初是一群附近高中的混混自发组织了一个什么团体，在街上闲逛、挑事，后来有一些社会人士也跟着起哄，标志就是那个’X‘的纹身。他们最近在玩胆量游戏，就是无差别对一个人进行暴力殴打，不限方式方法，试探人类极限。对杨舒下手的人刚好是其中一员，这就是他们的杰作。是不是挺恶心的？”

“你怎么会……”

“我侄女是高中生，从她那里听来的。其他学生都很害怕，校方和警方虽然在努力，但暂时还没有成果。”小方握紧杯子，眼神凝视着光影聚集的某一点上，“宋律，既然你是律师，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杨舒的事情没人能帮他了，只有你。”

“说实话这件事很复杂……”宋明栖捏了捏充满压力的眉心，“我见不到杨舒，不能确定邮件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发的，因为邮件内容和照片很奇怪，除非是他本人授权了朋友，不然我很难排除是有人在策划这件事。其次，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还得再查一查，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对杨舒同学造成二次伤害。”

小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是个好律师。”

“……谢谢。”

宋明栖做了这么久的律师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衷心地夸奖他，比起感动更多的是为自己之前偷奸耍滑的行为感到羞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哐哐一声与她碰杯。

威士忌一直从嗓子眼烧到心口窝，火辣辣的疼，他半天才缓过来，说：“记得，和我见面的事情别和第二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