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栖干涩地冷笑一声，刚要起身离开，又被全宁的大手按住。这个老美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荡漾着海浪浮云的眼睛一丝紧迫感都没有，“你知道的吧，他妈妈一直在住院。”

“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宋明栖对他一步一步的设问厌烦，“晏温说是她天生身体就差，再加上后来的抑郁症，所以不得不住院观察。”

“那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她。”全宁耸耸肩膀，“一切都要从一个雨夜说起……”

他想拖延时间，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扑朔迷离的开头迫使宋明栖留下来听他胡说八道。一到这个时候，全宁的中文突飞猛进，就差摆台说书了，宋明栖眼中无神，加上季榆持续不断向他投递过来的暗示，他拿出两份合同拍在桌上，直接把这个故事拦腰斩断，说：“如果你是替晏穹宇留人，大可不必。他在我车上装了一个傻缺人工智能，来的路上发疯差点害死我和我的朋友，现在他又派你编了这么一个离谱的故事。拜拜，我马上要走，别送了。”

“晏温不是交给你一张储存卡吗？我要说的就是这张储存卡里的内容。”

全宁很有把握他会为了这句话重新坐下来，果不其然，那人纠结一番，还是没有抵住诱惑。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里面的监控是我帮他搞到的。”全宁冲他眨眨眼，“我们很熟的，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不过后来小少爷擅自断了联系，我也是最近回国才知道他跟你在一起，难怪这么狠心把我抛弃了。”

宋明栖心里顿时有些痒痒的，怎么看他这张脸怎么像泡发的死面馒头，还是发了霉的那种。他尽量忽略全宁那张嘚瑟的表情，咳了一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晏穹宇是个自大又自恋的心理变态，虽然他足够谨慎，但还是会留下不少蛛丝马迹，以此要挟其他合作者，或者是一种自我夸耀的行为。温夫人的确在医院里住了很久，但是太久了，久到都快被淡忘了，同时也收集到了不少证据，并将它藏在了某个地方。而你拿到的那张储存卡里就是当天晚上她被晏穹宇’追杀‘的记录。很可惜，导致她入院接受治疗的根本原因不是身体上的问题，而是一场人为车祸。”

宋明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情绪波动之下不小心碰倒了一杯水，洒得到处都是，随之一石惊起千层浪，周围的抱怨声此起彼伏。点儿背干什么都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天以来只要和晏穹宇沾上关系的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听到骚乱，晏穹宇两边的保安不知道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全宁跟着闭嘴，装模做样也嚷嚷了两声。

过来一个服务生，他递来干净的餐布让宋明栖先擦擦身上的水渍，询问是否需要去更换外套。宋明栖觉得没那个必要，刚想拒绝时却发现这人擦桌子的手有些颤抖得厉害，他手腕上戴着一个不同寻常的手环，表面光滑，只在正中间的位置钻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孔。两人突然一对视，服务生赶紧慌慌张张地收紧袖口，更匪夷所思的是，那条手链，那个小洞里，闪烁了两下红光。

宋明栖不寒而栗。

服务生被人叫走，离开的背影匆忙，都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小插曲过后，气氛如常，只是有几个想要出去抽烟的被拦了下来，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他们满脸假笑，紧张地缩起手脚，不止一次在吸气，在擦汗，目光有躲闪但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晏穹宇。

在他没说可以之前，没有人敢随意走动，一个个像是被强行钉在座位上。无意间，宋明栖瞥到全宁抬起的左手，那里也有相同的东西，如眼睛一般眨动，他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愤怒，又没办法发泄，只好抓起随处可见的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他的异样吓了桌上其他人一跳，全宁赶紧劝阻道：“律师，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撞鬼了。”

这下他更加确定全宁是晏穹宇派来的间隙了，他说的话根本就是拿来哄人的，什么温夫人，什么车祸，还说跟晏温很熟，能有多熟，以为叫个名字就能攀上关系了吗？还’小少爷‘，一想到这个称呼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宋明栖恨不得把红酒全都招呼在他脸上，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熟”透了。

“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托你的福，承杰现在还乱得像一锅粥。”全宁不知死活地再次开口，“我相信晏温，他选择的人肯定没错，所以你一定会帮我们的吧？”

“你们？”宋明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听出来晏温跟你还有一段呢？怎么着，接下来还想让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