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河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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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林一廊说:“挺不错的,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有点忙。”

在忙啊……

远处的大楼被雾一样的东西拦腰折断,虽然安也看着它们并非为了看见什么,但是它们还是给它带来了一种朦胧且晦暗的……恐惧感。

此刻林一廊的话语和安也不断浮现的久远记忆交错起来,安也觉得身体里有某个地方在塌陷。

他说:“那挺好啊。”

他斟酌着开口,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拳:“我好像有点困了。”

他们平常还会再聊几句别的,现在安也提得突然,林一廊愣了一会儿才说:“那晚安。”

安也也说了晚安,然后挂断电话,一个人茫茫然地在外面站了会,站到腿有些酸了——其实也没有很久,只不过是因为躺了那么多年给身体带来的伤害不是这么快就能恢复的。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走进客厅。

路岩坐在沙发上办公,见他进来,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又很快坐回沙发上,长手一揽抱回电脑,然后和安也说了一句与林一廊差不多的“小心着凉”。

安也说谢谢,接受路岩的好意要比接受林一廊的好意容易很多,前者只有感谢和愧疚,后者包罗万象无解。他把手握上杯子才发觉自己大概被冻着了,但是另一只同样吹凉了的手却没有要借杯暖手的意思。他的心思全然放在转移路岩的注意力而掩饰自我上面。

路岩是个敏锐的人,敏锐而体贴,安也不说的他就不问,安也不小心透露的,他都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是安也像是一台坏了的感应器,恰恰把这些信息都接受到了。他不愿让自己和林一廊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像学生时代早恋被抓一样被剖开来给人看——就算路岩早已知晓。

“这话您都从半年前说到现在了。”安也吐槽道。

“一年前说到现在不也还得说吗?”路岩抬头,视线还迟迟粘在屏幕上,笑着瞪了一下也不知道瞪的谁,“赶紧的,洗个热水澡,你这再添个发烧感冒的,你那主治医生分分钟提刀来砍我。”

主治医师的确挺凶的。安也住院时偷偷熬夜画画,结果白天头晕得走不稳路,差点没被他骂死,手机也被没收了。可是安也上学时平均每三天被班主任骂一顿,也从没怕过班主任。听了这话,他毫不动摇地移动小身板去阳台,准备收衣服,嘴里还不忘说:“行了哥,居委会少了您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路岩在外头笑,骂了他几句“不孝子”。

……这个做爸爸的瘾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路岩家阳台很多,不过不做他用,都是晾衣服的。他们生活都很随意,往哪个阳台晾衣服也都看心情,但住了一段时间,要从中找出自己的衣服对安也来说并不是难事。

去浴室的途中要经过客厅,他便再一次笑着和路岩怼了两句,然后才进去洗澡,洗完澡准备睡觉。

现在是晚上十点。

睡着前他在考虑一件事。他之所以借住在这里,是因为刚出院时还未像现在这样行动自如,需人照料,而路岩碰巧愿意帮忙。但是现在他可以了,再呆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朋友之间是平等的,是相互帮助的,而他和路岩之间的天平早已斜过来压在他脚上了。

路岩可以无所谓不计较,但是安也不行。

朋友之间一旦掺杂进太多的利益关系,友谊会容易变质。他不想失去路岩这个朋友。

他也许该考虑离开了。

第十三章

次日,安也赖床赖到了快九点才起来,走出房门,脑袋昏昏沉沉,本想和路岩打个招呼,但头探出客厅,没看见人,只见着餐桌上放着个杯子,凑近去看能发现里面还有半杯热咖啡。

站了会,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嘴还张着,就慢吞吞地朝厨房挪了几步——然后和端着粥出来的路岩正正对上。

“早。”路岩说。安也让到一边,跟在路岩身边慢慢走,看路岩把粥放下,然后听见他说:“粥不烫,刷完牙就能吃了。”

安也笑着和他道了声早,然后拖着脚步倒回洗手间刷牙洗脸。

新的一天。他和自己问了声好。

他出来时路岩已经不在了,估计是有工作。

路岩当摄影师的梦算是实现了一半,杂志上发表过一些作品,也得过一些奖,但是主业还是医生。不过从前在三甲医院,现在在朋友的私人诊所,因为个人原因工作时长减半,工资也减半。于他而言,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不好。温饱无忧,但接受自己的梦不成功全因自己平庸是一件痛苦的事,安也很知道,他也曾想要当一个画家。

不过相比较而言,更头疼的是安也的工作。他直播时说要画漫画不是一时兴起,脚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构思了,一直都想要画,漫画分镜一类的知识也一直有在学习,他自认为学得还不错。麻烦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能不能用漫画养活自己,在养活自己之余,又能不能偿还自己欠林一廊、欠路岩的大笔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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