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安也这样好。

“可是人为什么要善良？”对于路岩对陈星和程无风三观设定的询问，安也这样反问路岩。

路岩当时想着这个问题，有些茫然，很长一段时没有回复安也的提问。不过安也也没有说什么，最后还和他发了一句“回神了没？没就先晚安啦，我们明天再聊吧”。

他们有时聊天——路岩作为网友76543211和安也聊天，说到陈星和程无风的过往时，路岩容易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见路岑被母亲绑在树上抽，腿上的血痕——路岩看着时总想起菜市场里猪肉档的老头一刀一刀解剖一头迟早会端上餐桌入肚的猪。而父亲就在一边无所事事地晃着脚，抽着烟，和他说：“看到没有，不听话就要被打。”

路岩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母亲几次：“能不能不要打，能不能不要打！”次数不多，但也是真实存在过的。但是母亲是怎么回应的，他不记得了。只是后来路岑也没有逃离被打命运——路岩自己也没能。所谓“不听话要被打”其实概括的并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父母心情不好他们就要被打，这是一个发泄过程，合法且合理。

路岩那时就觉得，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事物会保护他，除了他自己。人性之善只是一件衣物，并不能长在人身上，人们穿上就是了，以此类比正义、公平还有其它他所期盼的。

他不知道别人是为什么要善良，只知道自己穿好这件衣服，不过是为了不伤害另一个像是真正善良的人。

安也是那一个例外。

安也此刻温声说的一句：“开车要专心啊。”像阳光一样温柔，不过路岩突然想起来，安也就是出了车祸才险些丧命，他顿时懊悔起来，尽管嘴上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玩笑话：“十年老司机，尽管放心。”

第三十三章

一盒千层糕也没有几块，很快吃完，他们到达第二个服务区，过了这就下高速了。

安也去洗手间出来，看见路岩摸了烟出来又放回进口袋。他开始怀疑自己答应同游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他走过去拍了把路岩的肩：“怎么心神不宁的？”

路岩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信口胡扯：“刚刚走了个神，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第一次去南溪山时我才二十七八吧，都没到三十。现在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谁不是呢？”安也说，“不过谁说过了三十就不年轻了。”他揽着路岩往前走：“想这些干什么，几十岁不都是一样过吗？看看之前微博上那个教化妆的老太太，又漂亮又自信，您都没人家一半大。

路岩笑着应声说是。安也未必是没看出来他在说谎，只是不戳穿。

“我不是怕老，就是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一事无成，太神奇了。”路岩说。

安也看着远处时会习惯性地微微眯一眯眼：“活着总会有什么是成的。”

路岩跟着他到便利店买了条口香糖，代替烟嚼了。他喜欢安也这样一往无前的气势，尽管这对安也自己来说，也只能算是自欺欺人。他把这当作是安也对他的追求的应允。毕竟路岩想要成的事里，一半是安也。

路岩现在临时且短暂地有了勇气，要去攀登一座不可能的高山。

他们到达三山岛时刚好是午饭，先到酒店停车开房，把行李都放在房间，个别臭美的——特指路某，真是摔泥坑里的样子都被看过了，这会儿居然还花了三分钟整饬一下自己，要不是安也在等，他简直要给自己武装一整套洗护套装，连鼻毛都修剪干净。这点小动作被安也瞧出来了，安也忍不住笑笑，给他比了个拇指，而路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一同出门，沿着沙滩走大概十分钟，就见到沿街大大小小的大排档。虾虾蟹蟹各种贝壳安也都喜欢，而平日在家苦于动辄几十几百的价钱都很少买，现在看着十块钱三只的大扇贝，都稍有些挪不动步子。而路岩——安也百忙之中抽空看他一眼，路岩在逗螃蟹吐泡泡。

安也：……

老板家客人多，但依旧不减热情，介绍起来几乎要手舞足蹈：“这虾好，又鲜又甜，肉还紧实弹牙，你看巴掌这么大的虾……你看这蟹，这膏蟹，这肉蟹……”

安也怀疑老板简直要在他们这二人桌开一宴九大簋。

“你们是兄弟吗？长得真像！”老板一边推销一边唠家常。

安也平生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吓了一跳，忙否认道：“不是。”

“那就是朋友咯。”老板说，“年轻人感情就是好！”

……吃顿饭居然能把自己吃成年轻人，路岩甘拜下风，赶紧下单领着安也这个不沾人情世故的去占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