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微微发热，心中像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欲望想要突破禁制，在乔以棠看不到的电话彼端，瘦伶伶的手腕支棱起淡淡青筋——

“以棠。”陆景突然喊了一声。

像是想要掩饰点什么，唯有自己意识到那一刻有多慌不择言。

“嗯？”乔以棠浑然不觉。

陆景喉结滚动，抓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就像焰火在脑中炸开一片熠熠辉闪，他双唇翕动，半晌过去，才艰难地吐出一句。

“新年快乐——”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乔以棠拿着电话笑了，轻声回道：“新年快乐。”

……

这种情感瞬发的状态不对劲，但陆景是个成年人，懂得避重就轻，不死磕不究底，将不确定模糊化是社畜的生存本能之一。

所以第二天回盛都湾，乔以棠看到的又是稀松平常的陆景。

大年初一各有各忙，乔以棠去了方家，陆景则装了满满一后车厢的礼上老师前辈们家里拜年去——他们这个圈子，总是对辈分资历看得分外重。

开着车跟着大街小巷潮涌外出的拜年人流在市里兜转了一天，陆景回家后直接累趴下，什么头脑发热什么欲盖弥彰统统都靠边站，陆祖宗出了名惜命，眼下只心疼自己那只踩刹车踩得快抽筋的脚。

一忙解百忧啊这是——

相比之下，乔以棠就轻松多了。

孩子还小，社交有限，走了趟方家又去了同学聚会，其余时间就在家带带狗子做做卷子，也算是挺惬意地度过了他在羊城的第一个春节。

大年初九，返校日。

领完书本，住宿生们到生活委员那儿集合，统一去宿舍看环境。

宿舍楼外墙看着有点儿斑驳，但内部配置还行，标准的上床下桌四人间，独立卫浴，带着一个小阳台，无论是采光还是布置，都比乔以棠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好得多。

理实班这学期有八人住宿，正好凑齐两间宿舍。其中就有放假前给他洗过脑的物理科代，还分在了同宿舍。

周一正式开学，明后两天是周末，他们最迟周日就得过来清扫布置，当晚就得住下，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宿的得让家长向班主任申请。

乔以棠踩着楼梯格往上铺看，还行，这长度，勉强不会踩着隔壁床位的那位，就是被褥床单那些得重新买。

看完了，乔以棠往后退下了梯子，刚落地，旁边冒出物理课代的声音。

“你还真来寄宿啊！” 代衍的寄宿生涯已经步入第四个学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传说中不是住CBD高级公寓就是住宇宙中心的少爷会想来住宿。

“怎么样，这宿舍够破吧？”

乔以棠拍拍手上的落灰，“还行。”

他对吃住倒是要求不高。

代衍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还行？？？”

乔以棠浑不在意道：“不然呢？”

代衍上下打量着他，用视线丈量他身高，“这床能装得下你？”

乔以棠眼珠子跟着往上吊，视线在代衍头顶停了下来，谦虚道，“还成，不过为了避免抵足而眠，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睡过去一点。”

代衍：“…………”

代衍怒了！长得高了不起吗！

“谁要跟你抵足而眠啊！！！！”他跳了起来，拉着乔以棠转身，手指向天花板，“你别以为这床看着还可以，你得往上——”

又接着往阳台外一划拉，“再往外——去看看。”

他的动作和神情都特别夸张，引得同样第一次住宿的三号床位看了过来，“上面和外面怎么？”

代衍：“你们都没发现吗？这儿没空调，夏天就靠那俩破吊扇撑着，羊城的夏天你们也知道，可以要你老命！还有外边厕所，太阳能热水限时供应就算了，这栋楼的破水管还老化严重，我们上学期在楼下宿舍炸过一次，宿舍都淹了大半！”

但现场就他一个长期寄读生，另外三人都是头回住宿，六只眼睛当下无言相觑，无法产生共鸣。

三号床位同学很敷衍地“啊啊”了两声，“那是很麻烦。”

四号床位这儿摸摸那儿瞅瞅，完了还打开衣柜往里探，点点头，“比想象中好嘛！”

乔以棠……乔以棠他干脆就没反应！

代衍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乔以棠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敲敲桌面一点也不真情实感地说：“爆水管那确实比较麻烦。”

然后……然后就没了。

自诩寄宿生老司机的物理课代表：“……”

他要是真了解乔以棠，就该拿宿舍严禁使用大功率电器无法开火煮食来说，那对乔大厨来说才是致命打击！

看完宿舍分好床位，乔以棠跟这几位未来室友话了别，拎上书包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