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

班主任：“他条理清晰，目标决绝，自控、自制力都非常强，对于这样的学生，我认为，有许多凌驾于成绩之上的问题需要家长关注。”

陆景脸上的笑容一刹，心道老师果然讨厌，学生成绩不好吧嫌人不好带，成绩好了又说不能代表一切。

班主任说：“据我观察，乔以棠的性格实在有点儿独。”

陆景歪歪头，听班主任继续往下说。

“我带过不少学生，老实说，乔以棠这情况也不是头一回遇到，我比谁都清楚，对于一个十七八岁正值青春躁动期的少年来说，要维持优秀，必须配备同等强大的意志力和决心。”

班主任态度诚恳，是很认真在跟家长交流，正事上陆景知轻重，哪怕他对老师这个群体印象好极有限，到了此刻，他也晓得该放下身段。

陆景身子稍稍往前倾，摆出用心倾听的姿态。

“像他这样学生，脾气傲点儿，我理解，可人类是群居性动物，一个人再优秀，都脱离不了社会关系，傲视群雄如果没有从者无数，那山顶尖尖那个位置又有何意义？孤立自己是最傻的，也是他这种优秀而孤傲的孩子最容易犯的错误。”

小孩儿聪明成绩好是件自豪事，可小孩儿性格孤僻就另当别说了。

乔以棠能孤僻到什么地步呢？

班主任举了个例子，就这次段考的事——作为年级里唯二数学满分的人之一，他以一种全新的思路解开了最后的压轴大题，评卷时老师让他上台说说思路，结果这位爷沉默了几秒，回头唰唰唰在黑板上抄下过程就跑了。

他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给一个解题步骤你们自行体会一下。

“有同学向他请教，他倒是没拒绝过，但就是从不主动跟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

陆景：“……”

从学校出来，陆景一边想着班主任的话，时不时打量身边的小孩儿一眼。

原只是默认的挂名监护人，中间或因见着少年独自努力生活而催生出了几分感触，现在他却是实打实地从给乔以棠解围、开家长会中体会出几分“养小孩”的乐子来。

刚对“养成游戏”产生浓厚兴趣的便宜爸爸陆景看着乔以棠叹气：“崽啊，老师说你在班上不合群，从不参加集体活动，这样下去不大好啊。”

乔以棠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兴趣缺缺道：“有什么不好的。”

陆景又问：“班里学习氛围不错，挺多人找你讲题的吧？”

乔以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懂的自懂，不懂的哪怕重复十遍八遍，下回换个题他们又不懂了，浪费时间。”

“哦。”陆景叹气，果然，来自于学霸的对鱼唇人类的蔑视简直不要太明显。

又想起老师说亲子沟通有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他伸手勾着乔以棠肩膀，“走，奖励你考了第一，今晚我们庆祝一下！”

乔以棠：“？？？”

晚上七点半，省立大剧院。

司机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乔以棠下车，不自在地扯着脖子上的领结，别别扭扭地跟在陆景身后。

巨幕跳动着剧目介绍，陆景一路带着他走进前厅，说：“临时买的票，位置不怎样，凑合一下。”

说着，停下来帮乔以棠理了理领结，“歪了。”

他比乔以棠矮上一点，靠近整理领结时，香根草与白麝香的木质基调香味见缝插针地钻入了乔以棠鼻中，是一种很性感的讯号。

乔以棠不由得微微往后一仰，又被陆景扯着领结拉了回去，“别乱动！”

不知是初次正装出席这种正式场合犯了紧张，还是陆景靠得太近的缘故，乔以棠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行了。”陆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少年高大的身形撑出西服的挺括线条，为了避免沉闷老成，他还特地给乔以棠挑了个衣领不对称的款式，现在看着乔以棠就跟看着一幅刚从自己手中诞生的佳作似的，特别满意。

“刚才店员看得眼睛都直了！”

店员眼睛直不直乔以棠不知道，他只知道陆景再靠近点儿他就真的要跑了！幸好有人过来打招呼，陆景转身忙着应酬去了。

进场前，陆景递给乔以棠一份剧场简介：“《图兰朵》，看过吗？”

怎么可能看过？

歌剧这个词，对乔以棠来说就是一个纯文字概念。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就像你无法想象出一个常年长于热带丛林的野人突然被带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一样，在美轮美奂的圆顶剧场中，他有种穿错时空的局促。

但显然，陆景是剧院常客。

相较于乔以棠的拘束，他举手投足间都是天生天长的优雅不迫。乔以棠不由得想起陆景匆匆赶去学校的那次，身上也是礼服妥帖，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