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奇，对不起。”凌峰无数次地说起这三个字，除了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不能说小奇你别喜欢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说小奇这世上总有人在等着你，你值得更好的人，这样的话又太虚伪。有时候凌峰会想，若是时间能倒流，他想回到三年前，他一定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曲奇他心里的想法，他的全部，而不是任凭事情发展到现在，想说都说不出口。

曲奇重重地摇头，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故作轻松道：“说什么呢凌峰哥，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要赖在雪狼不走了。”

凌峰心里跟针扎似的，“小奇……”

“凌峰哥，”曲奇打断他，“这辈子，我是注定要走军队这条路了，爷爷早前跟我说过好几次，希望我能按照他给我铺好的路走，以前是我没想通，现在我想通了，有现成的好路走，我又何必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呢？”

曲奇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声音听着有些不真实。

凌峰的心疼得厉害，三年了，曲奇是怎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

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相似的家庭，相同的背景，或许初衷不同，但多年的打磨，雪狼早已融入他们的骨血，他们有相同的信念，相同的期盼，怎么会因为一句有现成的好路就放弃了呢？

“小奇……”凌峰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他想抽烟。

明知曲奇说的是违心话，他却不能拆穿，这是砌在曲奇自尊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让他拆穿，他做不到。

“凌峰哥，”曲奇再次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已经决定了。”

曲奇一直低着头，两手交握，左手抚摸着右手掌心里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

凌峰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根烟点燃了，吐出烟雾，他再次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了。

“我不会劝你，但你要想好，是不是真的要走自己不喜欢的路。”

凌峰说这话的时候透着无奈，在这个雪狼，他是最没资格劝他的人。

第80章 情到深处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个世上很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决定的。”曲奇把头压得更低，嘴角的苦涩，他不想露出给面前的人看。

沉默。凌峰沉默，曲奇也沉默。房间陷入安静。

半晌，曲奇抬头，凌峰察觉了，也抬头。

曲奇盯着凌峰的眼睛，嘴唇微动，“凌峰哥，这些年，对不起……”

凌峰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心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沉得他快坐不住。

对不起什么？曲奇何时对不起他过？

曲奇从没对他表白，更没逼过他，他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何错之有？

凌峰心疼曲奇，把他像弟弟一样疼着，可伤害他的人是自己，他又该如何？

凌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坐着，看着他。

曲奇被他看着，话出口了，心里倒也平静了。

从这次出任务之前，他看着凌峰和周杨在后山缠绵，到他受伤躺在医院里，凌峰把高景烨送到他病房，他就一直在想，他还能不能继续在留在雪狼，该不该继续留在雪狼。

曲奇一直告诉自己，他已经能接受了。从三年前凌峰正式和周杨在一起，从周杨为凌峰挡子弹，从周杨陪凌峰戒毒，曲奇就这样告诉自己，他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

三年了，曲奇以为，三年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东西，包括感情，他以为只要他愿意，他能忘记凌峰，忘记对凌峰的感觉。他以为，没有一份感情能永远保持激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生活的磨励，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过去。他以为他能做到，哪怕是逼着自己，他也要做到。

可他不想骗自己，有些事情能过去，有些事情过不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他看到凌峰和周杨相拥激情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种心痛到仿佛被钝刀挫过一样沉闷地发痛，心痛到连呼吸都连着疼痛，心痛到他无法忍受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了。

他想逃避！

边境阻击，他无视姬严的命令，离开周杨独自战斗，当榴弹飞向他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我牺牲了，凌峰哥，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是抱着死志的。

“哥，谢谢你这三年来对我的照顾，我会记在心里的。”

曲奇做好了决定，他的内心特别平静。

曲奇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凌峰，他知道凌峰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他曾经有过的那种疯狂的念头，他会内疚，内疚了就会痛苦，这种痛苦，会深埋在心底发酵，他不想让凌峰承受这些。这三年来，他恨过，怨过，可到如今，他心里清楚，他只想让凌峰能过得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好好和周杨走下去，而不是背负着愧疚，在情感上忍受着道义的煎熬。他们三个人，有他一人痛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