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浑金(35)

“你都这样了,我能去哪里?”

路照安看得出原锐这由内而外的变化,心疼又温柔笑了笑,“来医院的路上答应过陪着你,我就不会食言。”

原锐‘嗯’了一声。

他看得出来路照安必定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万年难得一见’的胡渣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发突然,路照安先是带着他到县城医院做了简单处理,然后又带着他到市里医院进行全方面的检查。

原锐最严重的伤在额头,入了医院后缝了六七针,后续即便好了也可能会留下一道浅疤。

除此之外,手臂和腿部也有大面积的擦伤,但不是大问题,只要按时上药,时间久了自然会结痂脱落。

这毕竟算是一场‘小型车祸’,受伤后的原锐昏昏沉沉的,昨天下午入院后就一直昏睡到刚刚。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围着原锐又检查询问了一番,“问题不大,不过建议再留院观察三四天,出院前最好再拍一次片子确认。”

“好。”

被医护人员询问一轮,原锐倒觉得昏沉感消退了不少。

这都快躺一天了。

自打接手了工作室,他就再没在床上赖这么久过。

原锐试探性地想要爬坐起来,被眼尖的路照安制止,“好好躺着,别乱动。”

“……哦。”

原锐对上路照安的眼神,立刻老实躺平,乖巧得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路照安眉眼间掠过一丝笑意,但没继续说话。

当年路照安被接回到原家时,孟雪华没多久就查出了身孕。自从原锐出生后,成长道路上一直都有路照安的身影。

两人又都是在帝京本地读书,即便上了大学还是隔三差五就被孟雪华喊回家吃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这对师兄弟就没真正地分开过。

之前的原锐虽然傲娇不愿意承认,但内心还是明白的——

在某些程度上,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路照安和他更亲密的人。

如今隔了将近大半年没见面,见面就闹了这不大不小的‘意外’,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竟是有了些许说不上来的陌生。

原锐抿了抿唇,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路照安这段时日都做了什么,对他的态度又有没有发生变化?还有,他在心底念叨了许久的道歉,又该在什么合适的时机开口?

路照安注意到了原锐抿唇的动作,主动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微微调整了床的倾斜高度,好让原锐的上本身得以斜靠支撑。

“喝点水,润润嗓子。”

“谢谢师哥。”

路照安又是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将吸管递到他的唇边。

原锐咕噜噜地喝了两口,后知后觉发现路照安是在笑自己,“……怎么了?”

路照安保持着喂水的姿态,“一口一个师哥,总感觉你回到了十五岁以前。”

“……”

原锐耳根子有些发热。

他以前的确喜欢跟着路照安的背后一口一句师哥,后来到了最叛逆的青春期,又失去了学习玉雕的信心,总想着发泄对方过分优秀给他带来的自卑感,张口闭口就是‘路照安’、完全没大没小的。

“以前不懂事,现在知道错了。”

原锐含糊其辞地辩解,他发觉自己当着路照安的面道歉会有种微妙的羞耻感。

路照安将他喝空的杯子挪了回来,“还要喝吗?”

“不了。”

原锐滚动了一下喉结,还是没耐住自己的性子,“你怎么会在得化县城?”

“来学习的。”

“学习?”

路照安知道他在好奇,所以没隐瞒,“嗯,离开帝京后我全国各地走了走,后来听朋友推荐这边的生活节奏很慢,而且有不少懂技艺的老师傅,所以就留下来学习。”

“那……”原锐欲言又止,“你当初离开家,是不是因为我?”

“不全是。”路照安回答,却没把话说全。

这不单单是他为了给长期活在‘阴影’里的原锐让路,也是为了让自己放下心底那份永远见不得光的单向感情。

所有人都说路照安性子沉稳内敛,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藏在梦里的失控。

原氏夫妇养育了他二十四年,结果他觊觎上了对方的儿子,这种见不得光的情感时时刻刻折磨着路照安。

路照安从不去招惹原锐,用最大限度的感情去包容对方的一切喜怒哀乐,但他最终还是在对方厌恶和抗拒中败下阵来。

——你不想要我这个师哥了,对吗?

——我早就不要了,我累了,请你离开。

原锐对待感情方面不开窍,即便开窍了也终究不属于他。

与其留在那个家里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还不如识趣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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