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也很累了，不是吗。他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哪怕沾上了恶心的血也没有挪开……他没有力气了。

第20章 逃离

朝晖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洁白的天花板。

洁白天花板、消毒水气味，还有吊着药瓶的铁杆——这是医院三大标配。朝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缝隙，动了动手指。他手掌心下垫着一个热水袋，但里面的水已经没那么热了，加上一直在打点滴，他的手很凉，还麻得几乎没有知觉。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床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撑着胳膊的男人。从睁眼的那一刻起朝晖就知道房间里有人，是谁也清楚得很。但他不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但床边的男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他先是摆弄了摆弄药瓶，又捏了捏朝晖的手。似乎是被冰到了，他很快松手，去调了点滴的速度，然后把逐渐变凉的热水袋抽走。

很快，陆野回来了，带着换上新水的热水袋。他把热水袋垫好，又确保把朝晖的手塞进被子底下，这才坐回到沙发上。但这一系列动作做完，陆野滞在了沙发上。

因为朝晖把眼睛睁开了，默默地盯着他。

陆野刚坐下没有半秒就又站起来，拿了个热水壶倒水：“喝点水吧，你一晚上没喝水了。”

朝晖点点头，陆野就把病床摇到半卧状态，把纸杯端给他。

其实嘴唇都不是很干。朝晖小口小口喝着温水，想，这家伙肯定是在他昏睡的期间喂过水了，或者润过嘴唇了……这个猜想也在他瞥见床头柜上的一包棉签时得到了证实。

“……你什么时候醒的？”陆野盯着朝晖的嘴唇，问。

“刚刚……不，你给我换热水袋的时候。”朝晖习惯性地要撒个谎，但突然中止，说了实话。

陆野点头，二人一时间都对彼此说不出什么话来，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我睡了多久？我妹呢？”朝晖很快接受了自己需要在床上躺一小段时间的这个事实，因为他能感觉到腰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子弹的擦伤也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现在回忆一下，当时确实流了不少血。

“没有睡很久，从凌晨到现在……下午四点。没有大碍，只是失血，已经没事了，”陆野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妹妹送到你爸那边去了。现在事态并不明朗，有警察守着，你爸也请了保镖。”

朝晖闻言，面无表情地说脏话：“谁他娘的算我爹，朝明红不是我爹，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陆野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很可惜，面对朝晖他总是不小心把天聊死。

所以朝晖又开启了问答模式：“那个毕业生呢？还活着吗？”其实他看陆野的表情，觉得刘跳跳未来应该还能继续活蹦乱跳。

但陆野摇了摇头：“刘跳跳还在重症监护室，一时半刻出不来，我们也没法探视。光昨天一晚就抢救了两三次。他父母和女朋友都从外地赶过来了。子弹伤了他的内脏，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所以你们为什么还不把我铐起来，还是说派了你来监视我？”朝晖听到一半，难得打断一个人的话。

陆野愣了愣，明白过来朝晖说的是什么事，也难得地垂下脑袋，像一只威风的黑背警犬耷拉下脑袋。但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但

“抱歉……”熟悉的道歉之后，陆野接起电话：“喂，嗯？醒了？”

陆野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就要往病房外跑，边跑边对朝晖解释：“刘跳跳在重症监护室醒了，我去看一眼，这不对……”话没说完陆野就关上门出去了。

朝晖咧咧嘴，毫不在意道：“快去吧，没准是小警察回光返照呢……呸呸。”

过完嘴瘾，朝晖就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冬天的太阳下山很早，这时候已经可以称之为夕阳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里了。

朝明红那里他死都不会去，能不能再与朝夕月见面全靠缘分，本来他这个哥哥就当得无名无分的；租的房子他也不想再住了，那里除了残留着陆野的味道，还有不少别的人在那里留下过东西……至于警察那边嘛……反正他又没有袭警，他问心无愧，自然是想走就走。

朝晖是个行动派，简单地想了想周围的利害就立刻从病床上挣扎起来，拔掉了手上的细针。腰侧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一点，但只是疼痛而已，不会再出现失血过多的状况了。

刘跳跳到底会不会死，他不想知道了；朝夕月未来会不会过好，他不想知道了；陆野会不会找他……他也不想知道了。他脑子里只剩下昨晚陆野红着眼眶的表情，那个表情成了一个坎，他也得跨过去才行，而跨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当事人，忘掉所有的怀疑污蔑，等时间冲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