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脑震荡还震着，眼前的东西一直在转圈圈。他勉强看了一眼刘跳跳转成一团彩色的焦急表情，心想，我昏迷了很久吗？

这时，陆野转圈的视线里闯入了另一团好看的彩色。伴随着轻巧好听的声音，这团彩色开口说话：“你好像在给他号丧哦。”

居然还真的是朝晖，陆野想。他用受伤的脑袋努力思考了会，觉得当时可能是朝晖救了他，毕竟他最后的记忆是朝晖的鞋子。

朝晖确实是这位病号的大恩人了。他拎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和一把刀，稳稳当当坐在急诊室里有限的椅子上，开始削苹果。他削苹果的动作流畅又好看，配上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简直是一件漂亮的行为艺术。

果皮落入垃圾桶，刘跳跳伸出手去要苹果：“喏，给我吧。”刘跳跳看在朝晖帮忙打120的份上，决定今天不和这小子置气。

但朝晖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盯着刘跳跳的手问：“给你什么？”

“苹果啊，你不是削给野哥的？”刘跳跳不可置信。

朝晖更加不可置信：“那不能给他吃。他上次把我铐了，我没给他吃几把就不错了，还给他吃苹果？多大脸？”

刘跳跳被震撼住了。他长这么，从未听过有谁能如此顺口地骂得这么难听。

“不是，那你救野哥干什么？”

“因为我是好市民，感动江夜市十大好人之一，我见义勇为，看见可怜的警察叔叔倒在路边就伸出援手。”朝晖一手捏着苹果咔嚓啃着，另一只手实力诠释“伸出援手”——伸手握了握陆野还在输液的左手。

陆野脑壳发晕地听着两个小青年吵嘴，还没咂么出几分聒噪，就被一双冰凉柔软的手包裹住手指。陆野莫名其妙地就安心下来了。

握完陆野的手，朝晖就边吃苹果边往急诊室外走：“我苹果吃得差不多了，走了哈。”

刘跳跳又蹦起来，不自觉问道：“你要去哪？”

朝晖的笑容看着很是气人：“亲爱的警察先生，我要回我的快乐老家。这你也要管吗？难不成你已经蠢到把我怀疑成凶手了？”

“……滚吧。”刘跳跳像一只斗嘴失败的小狗，被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咬得灰头土脸，滚回了陆野的病床边。

“野哥，那小子真气人啊。”刘跳跳由衷感慨。

陆野眯起眼睛注视着朝晖离开，心想，是挺气人的……但他想做一个驯兽师的欲望也从未这般强烈过。

……

仅仅是轻微脑震荡而已，陆野很快就直立走出了急诊室。他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夜晚都没在医院待下来。但同时他获得了局长的体恤，得以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上班。

在这一天的休息时间中，陆野发现自己微信里多出了一个好友。这位新朋友的头像是当季最热的岛国动漫，一股子故障风把他还没彻底恢复好的脑震荡给重新震荡了一番。

陆野皱眉盯了这个叫“小星星”的人两秒钟，就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朋友圈保持三天可见，但起码最近三天，除了昨天，照片背景全都是酒吧，照片内容全都是红毛绿毛的男男女女。

在一片同样晃瞎眼的灯红酒绿之中能勉强看得出一个朝晖。他笑得并不开放，含蓄地卷着那两只小酒窝，淡淡地笑着站在每一张疯狂照片的角落。

每一天的朋友圈都没有文字。

陆野看不下去，返回，点开了对话框。对话框里没有验证消息，居然是拿他的手机扫的二维码名片——朝晖那小子真的挺鬼的，趁陆野昏迷的功夫把自己的微信给加上了。

不得不说，朝晖的手速确实了得。上次裤兜里的身份证，这次的微信好友，全都没人发现，让陆野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以前当过小偷。

好像是猜到陆野在家休息，界面还停留在对话框上，那边就发来消息了。

一颗小小的五角星。

陆野注视着那颗星星停留在界面上很久，一直没有回话。看了一会，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手机熄屏放在了床头柜上，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有些累了，他决意好好休息。

但对面似乎不依不饶，手机提示音不要命地滴滴滴响起来。陆野数着提示音，每次都是九声一起响，便知道朝晖给他发了照片。

陆野忽地睁眼，伸出长臂把手机一把抓过来打开。果然，朝晖给他发了二十多张图片，但非常的千篇一律。

……千篇一律的中指。

陆野捏了捏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不知道这个姓朝的犯了什么病，突然兴起给他竖中指。怎么就恶意这么大。

发这么多中指做什么。陆野现在的脑袋很累，他需要休息，甚至有点恼火，便懒得去猜朝晖到底是什么想法，只发了这么一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