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往，他决计不会这样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要么不做理会掉头走人，要么直接就抡上去了。

可他记得姜医生的话。

——没有谁能够只凭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准确明白你的心思和情绪，你要学会试着去表达，要说出来，别人才会知道。

尤其是对待在意的人。

总让别人绞尽脑汁的去猜去想，谁会有那么多耐心？

将心比心，他亦是很讨厌那些意味不明的欲言又止，看不懂猜不透，犹如雾里看花。

宋启坤内疚不已，呐呐道：“对不起。”

沈延：“没关系，你快点去上课。”

第一堂课是地理，高二文一班的地理老师有一条迷之规定——允许迟到，进教室不用打报告可以直接进，你要是打报告反而不能进。

宋启坤迟到了十分钟，刚拉开椅子坐下，又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地球上生物出现和进化的原因是什么？”

“光照条件、稳定的宇宙环境、适宜的大气和温度、液态水。”

“非常好，请坐。”

刘心蓉用红笔划出段落核心，还在边上画了个表重点的五角星，压低声音问：“睡过头了？”

“嗯。”宋启坤不太想说话，含混应付过去。

这节课下，纪律委员方优拿着考勤本过来，问他迟到的原因，要做记录。

宋启坤说：“睡过头了。”

方优轻嗤一声，说：“记得写一份检讨交给地理老师。”

宋启坤诧异地挑了下眉，不与他争辩：“好。”

等人一走，张凡立马转过来吐槽，“我去，就没见过哪个班的学生迟到还要写检讨，老师都没说什么，他有病吧？”

刘心蓉觉得奇怪：“之前丁槐迟到也没写。”

“那他就是故意针对！” 张凡悟了，问宋启坤：“你哪里惹到他了？”

宋启坤思索了片刻，说：“不知道。”

他也不在意这个小插曲，连续走神了三节课，睁眼闭眼都是沈延说那番话时的神情。

——板着一张脸，眉间转瞬即逝的烦躁，纯黑眼珠沉静冷凝，模样有点凶。

肯定是生气了。

不知第几次听到叹气声，刘心蓉终于忍不住敲敲桌面，“怎么唉声叹气的，丢钱了还是失恋了？”

刚从办公室回来的张凡捕捉到后半句，一步跨过同桌的椅子飞快归位，惊奇四问：“失恋？什么失恋？谁失恋了？宋启坤吗？”

“……不是。”

“那是怎么了？总不该是因为检讨吧。”刘心蓉收起上节课的笔记，瞄了一眼他的，努努嘴：“从第一节课到现在，你叹气可能不下一百声儿了，还有你这笔记，就写了个标题，够精简的啊。”

宋启坤：“……”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张凡一副审问的架势，沉声道：“你究竟和谁有一腿？是不是二班那个周溪娅！”

刘心蓉帮着琢磨，“我看不是，周溪娅从高一就开始追他了，昨天还送了饮料，要是她的话哪能失恋呀。”

张凡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脑子一转再度拍板：“那就是高三文一班的尹萱！上学期我还看见你俩单独吃饭来着，是不是那时候就好上了？”

刘心蓉继续分析，说得头头是道，“我记得尹萱之前的年级排名一直在前十，这次开学考掉到二十多，该不会她认为谈恋爱影响学习，为了学习不要你了？”

“我去，怎么能因为这个分手？就不能恋爱学习两不误，一起努力携手共进不行吗？”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可以往好处想想，也许没分手，只是吵架而已。”

“你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让宋启坤哭笑不得，“不当编剧可惜了。”

他沉沉叹息，一条条梳理解释，打破这两人的幻想，“没有单独吃饭，那天还有其他人，我们一起讨论拍宣传视频的事。”

“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她男朋友在三中，初二就在一起了。”

“至于成绩下滑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

“没跟谁好也没失恋，所以别造我的谣可以吗？两位朋友。”

眼神清亮，神情坦荡，谈吐自如。

张凡和刘心蓉暗戳戳合计了下，一致认为他没撒谎，于是回到最初的问题，“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启坤一噎，词钝意虚：“没，没什么。”

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分明就是有猫腻，她俩还想再问，奈何上课铃响了，只得就此作罢。

一中边上那条小吃街叫“东街”，首尾相接围成一个圆，中间林林总总的摊铺规整排列，热闹非凡。

宋启坤把自行车停在街口的矮墙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奶茶。”沈延舔了舔干燥的唇，“加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