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明的眼睛睁到酸涩，也不知道撑到了什么时候，估计已经半夜了，窗外的雨势都渐弱了，他还是没有入睡的意思。

就是喜欢上了吧。他缓缓地按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疼得像是缺了一角。他想，他进光明高中或许是个错误，如果徒明和林林真的走在了一起，他大约是没有办法安心工作的。

幸亏是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他走了也不会耽误徒明去找新的老师，秦黎明又想，他是不是应该问个清楚。

徒明大概率已经睡着了吧，秦黎明稍微偏了偏头，在黑暗中默默描摹张徒明的轮廓。睡得这么沉，即便是悄悄做些什么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他当然没有偷亲张徒明的勇气，但是摸一摸总是没有关系的。悄悄地伸了一只手过去，其实也不用怎么找，因为张徒明的手就近在咫尺。

轻轻地覆了上去，徒明的指尖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一下，秦黎明刚想收回，结果却被更用力地攥住了。

秦黎明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就听到了张徒明的声音，“睡不着？”

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混沌。

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偏偏秦黎明还挣脱不开。徒明总是这样，是在故意使他难堪。“！山！与！氵！夕！”

委屈是种矫情的东西，偏偏这种情绪一旦苏醒还难以自持，秦黎明逐渐红了眼眶。

“秦黎明，说话。”

“徒明……”一开口喉头居然有些哽咽，努力地调整呼吸，“你是要跟林林在一起了吧？”

“嗯。”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秦黎明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瞬间坍塌，已经堆积到眼角的泪水也终于是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秦黎明？”

耳边嗡嗡地，大概是泪水进了耳朵，但他也已经无暇顾及。他不知道徒明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招惹了他却又不再要他。

床头灯重新被摁亮，刺眼的灯光直射下来，秦黎明那张哭得惨兮兮的鬼脸也躲都无处躲，张徒明坐了起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看他试图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脸上的手很快被拿开，眼角的泪水也被徒明轻轻地揩掉了，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泪水奔涌而出。

“不想让我和他在一起？”张徒明问。

“我……你……”秦黎明咬住下嘴唇，努力压抑住抽泣的声音，“你不是才说过喜欢我……”

“可是你不喜欢我，还不能让我喜欢别人吗？”张徒明叹了一口气，“毕竟林林又乖巧又体贴，长得也好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也……太快了。”

“不快。”张徒明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拨向脑后，把他哭得通红的整张脸孔都给露了出来，“你不是也很快吗？一声不吭地就搬进了学校宿舍，每天跟其他男人一起洗澡，还帮忙擦背，看到我了理都不理。”

秦黎明愣住了，眼角的一颗泪珠也跟着挂在了那里，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睛，泪珠也跟着一起滚落了下来。

“我没有不理你，我……你是校长，尚嘉他是直男，他有女朋友的……”

“你不也是直男吗？”

曾经是吧。秦黎明垂下眼睛，默默地在心里想。

“秦黎明。”张徒明又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林林在一起？”

秦黎明先是摇头，可是眼看着徒明动了动身体打算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在慌乱和难堪中被迫点了头。

可是徒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依旧是翻身下了床，走到桌子前取了包纸巾又拐了回来，然后取出几张递给秦黎明，“把你的鼻涕擦一擦。”

秦黎明的脸一定红到了爆炸，张徒明干脆亲力亲为，用纸巾把他的眼泪和鼻涕一一抹干净，还没给他缓和一点的机会，又问，“你不想让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秦黎明嗫嚅着张不开口，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

“算了，不逼你了。”张徒明像是在自言自语，“秦黎明，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不和他在一起了。”

这么，随意的么？

“快点说！”很快又变成了逼迫。

“真拿你没办法。”张徒明一退再退，“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这次总会了吧？”

从来也没有觉得点头这个动作如此繁复过，秦黎明那个明明不大的头颅重似千斤，点点头就像是耗尽了这辈子的力量。

徒明的眼底终于有了丝笑意，可这却让秦黎明更加委屈，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

“那你就不能再单独和其他男人一起去洗澡，不能和其他男人住在一起，更不能帮别人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