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把找到的有用信息都记到纸上，打算明天开始挨家走访，然后，他坐在床上不知道要干什么了。房间隔音很好，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阻挡在门外，让他仿佛置身在一个真空的容器当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说不难过是假的，报复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但他不后悔，如果不这么做，梗在喉间的那根刺就永远也拔不出来，忍了这一次痛，他才能真真正正不受委屈地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一晚，宋宴睡得很踏实，第二天一早，他在酒店吃了个早饭，出发去往他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一家医疗水平极高的私立产科医院。

挂号的时候宋宴直接挂了专家号，“你好，我要钟离医生的号。”

工作人员看着他递过去的身份证明，善意地提醒：“对不起，请出示孕妇的身份证明。”

宋宴面不改色，“抱歉，我找钟离医生。”

工作人员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给他办了张医疗卡，“好的，请去等候区等候，您前面还有六个人。”

“谢谢。”

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宋宴才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把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提了提口罩，站起来往诊室走去。

钟离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白大褂里面是一直扣到脖颈处的烟青色衬衫和一丝不苟的领带，看着去禁欲且有涵养。

“请坐。”钟离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

声音也好听，深沉有磁性，和他的外貌很配。

宋宴在椅子里坐下来，把医疗卡放在桌上，为表尊重，他取下口罩，“钟医生你好。”

钟离抬起头，显然对自己的诊室出现一名单独而来的男士感到诧异，等看到宋宴这张脸，他就更诧异了，“你是……”

他拿起桌上的医疗卡在电脑上刷了一下，确认名字后，他看向宋宴，“宋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抱歉，钟医生，”宋宴说，“在我说出下面的话之前，我能先要一个承诺吗？”

钟离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您能保证今天我们之间所有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吗？”

钟离垂眸两秒，点头，“当然，为患者保密是我作为医生的基本准则。”

宋宴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从随身携带的牛皮文件袋里抽出用回形针夹在一起的几张检查单推到钟离面前，“您先看一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之后的五分钟里，钟离一直在反复查看检查单，他没有说话，宋宴也没出声，五分钟后，钟离站起来，“宋先生，跟我进来一下，我先帮你做个检查。”

宋宴跟在他身后进入检查室，钟离指了指靠墙的床，“躺上去，上衣掀开。”

宋宴照做。

钟离带上医用手套，拿着一个小小的仪器走到床边，“我现在给你听一下胎心音。”

他先用手在宋宴小腹靠近耻骨的地方轻轻按了按，然后是左边，再右边，似乎在确定什么，大约过了半分钟，他把仪器放在宋宴右侧腹部缓缓移动，宋宴能听到仪器中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这是什么？”

“稍等。”钟离还在找位置，过了一会儿，叽里咕噜的声音变成了有规律的“咕咚咕咚”声，然后又变成了铿锵有力的“咚、咚、咚……”，“听到了吗？”

“听到了，”宋宴点头，有点激动，“这是宝宝的心跳吗？”

“没错，”钟离笑了笑，大概也觉得挺神奇的，“宝宝心跳很有力，很健康。”

“谢谢啊。”宋宴真心道。

回到诊室，钟离问了宋宴一个问题：“为什么挂我的号？”

宋宴实话道：“因为你是男的。”

说完他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会，又解释道：“男医生会让我更自在一点。”

钟离笑笑，“理解，还有呢？”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这是一个倾听的姿势。宋宴很满意自己找的这个医生，“我在网上看过钟医生你的履历，知道你是从国外回来的，见识会更广，专业水平也会更高。实话说，我不希望我的医生把我当猴子看，那会让我产生心里厌恶，于我自身不利。”

钟离问道：“那你觉得你选我选对了吗？”

宋宴反问：“钟医生觉得我选对了吗？”

钟离坐直身体，“当然。”

“那就好。”宋宴说，“我的所有信息包括检查结果，希望钟医生能单独保管，费用方面不用走医院账户，我会额外支付，你可以开个价。”

钟离：“你想聘我做你的私人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