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

夏元凌却突然开口说：“不，去城关路三角巷。”

“去那儿干嘛？”

夏元凌用食指勾着自己的头发，绕了几圈：“剪头。”

刚才夏元凌和自己吵架的时候，尚川就意识到了他已经变得和之前那个呆呆傻傻的人不一样了，心里正开心着，没想到夏元凌来了句。

“然后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尚川一个暴扣，直接给人薅上了车。

“他和我没有关系，”尚川想着这事还气不打一出来，帮夏元凌打了个架，不念着自己一点好，反而说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进了车后，尚川才整理话语，说了句：“他和我确实没关系，他是我妹妹的同学，叫——名字我给忘了。”

“妹妹？”

夏元凌抬头看着尚川，怎么从来没听尚川提起过。

“嗯，叫尚淼，16岁的时候自杀了。”

说到名字，夏元凌就有点印象了，是记得母亲提起过，有个叫尚淼的女孩自杀了，但是那都多少年前了，自己和母亲向来又凑不到一起去，就没有仔细地听个明白。

看尚川表情不太好，夏元凌也不敢继续问下去，只是贴着尚川坐，想给他一点安慰。

“回家我再跟你说。”

“嗯嗯。”

司机一车开到了夏元凌所说地方，尚川还以为是什么做造型的理发店，没想到就是个破旧小店铺。

虽然又破又旧，但店内收拾的很干净。

店内只有一个围着围裙，头发苍白的老人，店内放着的音乐还是苏州评弹。

“哟嘿，你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

老人和夏元凌是老相识了，之前夏元凌没钱要做造型就是来这里。

“我这是艺术家的范儿，”夏元凌熟练地坐在椅子上，然后顺手还介绍了一下尚川：“这是我爱人。”

老人随便瞥了一眼，点了下头就当作招呼。

老人的手艺还不错，夏元凌之前的发型基本都是这里做的，等剪完之后，夏元凌算是彻底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他熟练地用桌上的海绵垫擦掉自己脸上的碎发，然后又掏出手机给店主付钱。

忙完了这一遭，夏元凌跟尚川一起出了店。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家店开在小区里，从这里走到司机等待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夏元凌想开口说些话，却发现现在的天气，刚开口说话就呼出了寒气。

灌木丛里伫立的路灯，像是点了一盏冰冷的太阳。

“冷不冷？”

刚刚那几个青年往夏元凌头上浇了杯矿泉水，在警局值班民警给了他几张纸让他擦干净了，但身上总归还是有点凉意。

尚川把他往怀里带了下：“走快点，车上有空调。”

夏元凌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肩窝，他倒是悠哉悠哉不急不忙，只是嘴里嘀咕着：“对不起。”

他在为这些天的疯癫和失控而道歉。

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但是他经历过什么，尚川又经历过什么，夏元凌无时无刻不再感受着。

那段时间的尚川，也被自己逼到快要崩溃的境地。

“没必要道歉，不是你的错，”尚川揉了揉他的脑袋。

“但是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你又不是第一次给我惹麻烦了。”

尚川的吐槽引得夏元凌不满，但他嘟囔着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尚川怀里躲。

两个人碰碰撞撞，晃悠了好久才出了小区。

夏元凌的状态好了不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这种事也难说，毕竟有些人花一段时间就能走出来，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出来。所谓顿悟，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想回去工作，您看可以吗？”

夏元凌到底还是喜欢演戏这个行业，尽管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在恢复后还是第一时间想着回去工作。

提到这个，医生停了一下：“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做。”

夏元凌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有时候还是会出现幻觉，如果这个时候你回去工作，进入那种高压状态，你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身份认同就会被瞬间打碎，我不建议你立刻投身演艺事业，而且你确定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做好你的工作吗？”

“可是我——”

坐在一边的尚川伸手拦住了夏元凌：“我们知道了，我会让他先休息的。”

随后闲聊几句，今天的问诊就算结束。

夏元凌虽然有些感慨，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是多听医生的话比较好。

他也不想再让尚川因为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