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塔纳看着，情绪从心口涌上来，也跟着嘴巴一瘪，小声地开始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扔掉了手上吃了一半的小饼干。

哭这种情绪，一旦翻腾上来了，是很难压抑下去的。

他窝在床上，抱着被子，抽噎得脑子发晕，不住地想，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自己了？有谁还会陪着他想着他，知道他理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以后呢？等他死了之后呢？谁会知道他懂他呢？

哭着想了半天，消极的觉得没有。

他哭得太厉害，以至于佩内罗斯都慌张到以为他生病了，他从来就没有见到亚塔纳这样哭过，仿佛迟钝的人终于发现什么是痛苦一样。

亚塔纳哭肿了眼睛，哭红了鼻子，视线被泪水糊得雾蒙蒙的，不管是谁来问他，安慰他，他都抽抽噎噎地说。

“我要莫兰。”

他一直哭，哭得没办法停下来，仿佛要把体内的水分哭干。

“我就要莫兰。”他像那个在花海里摔倒的小孩子一样。

直到有人把他揽进怀里，淡淡的紫藤花香气包裹着他，带着温柔的，安抚的意味。

亚塔纳将脸颊埋在莫兰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像小松鼠躲进了树洞，搁浅的鱼一头扎进水里。

莫兰把他搂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方糖，他不问什么，也不说什么，只是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出去，自己轻轻拍着亚塔纳，直到他停止抽噎。

第35章

他的衬衣被亚塔纳哭湿了一片，刚好在胸口位置，乳钉就若隐若现地透出来，亚塔纳还爬在他怀里，他哭得太狠了，到现在身体都时不时会有抽泣的反应，但是心里已经不难过了，就是觉得害羞，埋着头，不好意思起来。

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看到了眼前的乳钉，估计是真的哭懵了，他还伸手去拨弄。

莫兰发出被惊到的一声轻哼，反手推开亚塔纳作怪的手，用食指骨节敲他的额头，“调皮。”

亚塔纳嘻笑两声问：“是什么呀？”

“你不哭了？”

“不哭了。”亚塔纳环住莫兰的腰，脸颊蹭来蹭去，还是不肯起来，莫兰被他蹭得乳尖受不了，双手伸出来想把人抵着，被亚塔纳顺势搁上下巴，他就只好这么托着亚塔纳，看他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是什么呀？让我看看。”

“一颗石头。”莫兰红着脸，合掌揉捏亚塔纳的脸颊，“不许看！”

“怎么会想着戴乳钉？”

亚塔纳躲开他对自己脸颊的蹂躏，莫兰遗憾地收回手撩起耳边的发丝，有些羞涩地看他一眼，“你想知道？”

“我好奇嘛，你的雌虫给你戴的？”

“头一回穿这个会出血，要是我现在说要去穿乳钉，他们肯定会跪在我面前哭。”他语气略带娇气，“雌虫总是会这样关心过度。”

“是还没成年的时候？”

莫兰撇开视线小声地说，“嗯，是一颗很漂亮的猫眼石。”

“那时候叛逆，书里写了什么都想去尝试”，莫兰怀念般笑笑，“想看看燃烧的廊柱，春日的月，金色的海洋，碧蓝的天。”

亚塔纳渐渐坐直了身体，听莫兰温声细语地跟他讲着这个世界。

虫族，虫巢，天敌，荒漠，以及这个半死不活的星球，他偶尔能听见与地球类似的文明。

“这些文明呢？”

“已经消失了。”莫兰遗憾地摇头，

亚塔纳无言地张了张嘴，他通过莫兰获得了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感，清楚地认识到了他活着存在于这个世界，这颗陌生的星球。

这里不是地球，也没有人类文明。

他甚至都已经不是他自己。

这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场梦，也不会突然清醒。

亚塔纳觉得低落，无尽的低落，无尽的空虚，大脑如此地清明，却仿佛被抽走了四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冬。

“我想回家了。”他看着莫兰依旧温柔的眼神，偎依得近些，从他身上感受温暖。

“我想回家。”

“回哪里去？”莫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落寂。

“……地球”

亚塔纳像只小鸵鸟一样弓着身子，想把自己埋起来，他想听莫兰的回答，又害怕莫兰的回答，毕竟莫兰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心灵倚靠。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亚塔纳一听，觉得自己又想哭了，“莫兰，如果说我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理由是什么，那大概就是你了。”

“如果你能来看一眼地球，你也会喜欢的，那里生机勃勃，不是虚拟的，一切都是真实，我们可以一起去旅行，看喝了酒的人们围着篝火歌唱，和这里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选择与联邦交易，我要成为帝国的皇帝，我想找到回去的方法，什么国家什么责任，其他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管他呢，我只要回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