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抬眼句能看见路至祈，偷看很方便。

路至祈“哦”了一声，没管他，埋头开始写作业。

萧何以为他写作业的速度会跟考试的时候答卷子一样快，结果他的卷子写了一页了，都没听见路至祈翻卷子的声音。

萧何从窗台下来，走到路至祈身后。

路至祈咬着笔杆十分认真，甚至没发现身后的人，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一堆，然后在卷子上留下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萧何：“？”

人才啊！

路至祈听见身后的抽气声，回头吓了一跳，连忙把草稿纸搓成一团，“你站在我后面干什么？”

萧何看了一眼他手里攒成团的草稿纸，“看你写的认真，忍不住就过来了。”

萧何指了指他的答案，“写错了，要不要教你？”

路至祈眼神闪躲，摇了摇头，“不要。”

萧何眯了眯眸子，“知错不改？”

路至祈说：“我算过了，我觉得是对的。”

……萧何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朋友这么自信可怎么办？

萧何看着那一团草稿纸，突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是故意写错的吧？”

虽然只是瞄了一眼，但草稿纸上的换算过程好像并没有错。

路至祈一僵，“……没有”

萧何手从路至祈耳边伸过去，刚抓到纸团就被路至祈一巴掌按住，“你干什么？”

萧何弯着腰，手被路至祈按在桌上，他微微侧头，在路至祈耳边笑了一下。

笑声带着呼出的气冲撞了路至祈的耳朵，路至祈想躲，看了一眼被萧何拿在手里的草稿纸，他动用两只手把草稿纸抢回来，然后跳开。

“萧何！”

萧何站起身，懒洋洋的靠着桌子，半眯看穿一切的眼睛看着路至祈，“我记得秦笙第一天转来找你的时候说，他废了好大的劲往前面的班级考，就为了跟你一个班，结果你却到了十二班。”

路至祈抿着嘴，倔强的不肯出声。

萧何扬眉：“草稿纸上的过程都是对的吧？”

路至祈攥紧了纸团，低着头不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路至祈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犯蠢跟他一起写作业！他根本就不爱写作业，他就爱跑圈！

萧何走过来，抓起路至祈攥着草稿纸的手腕。

路至祈挣扎，“你干什么？”

草稿纸被路至祈紧紧的攥着，手腕发力，筋骨绷起，萧何握着那不宽的腕骨，硌的他心疼，“阿祈，能跟我说说吗？”

从路至祈进门到现在，两人很默契的回避了一些重要的话题，比如萧何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再比如路至祈还怕不怕他……

萧何的手掌很热，路至祈觉得手腕上像是拷了个烧红的铁索，那些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一下子决堤了般轰然而出，他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你为什么要走？”

“……”

“你为什么回来了却躲着我？”

“……”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讨厌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你觉得我麻烦不想理我了所以才一走了之！”路至祈一口气喊出来，发泄似的，整个人微微发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为噩梦已经结束了，可是我爸又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萧何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心脏仿佛被人连带着血管往外扯，生生的被揪离了原来的位置。

他也想问，当年不是你害怕我，不想见我吗，为什么会反过来问我？

可是看到路至祈豆大的眼泪掉下来那一刻，他问不出口了。

是他的错。

他不该走……

萧何抹去他脸上的泪，“是我错了。”

路至祈找到了发泄口，这两年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一股脑的往外蹦，“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把作业都写错，我故意考试考倒数，我怕，我怕我另一个爸爸会因为我太自立也离开我，我努力把自己变得不好，只要我不好了，他就不会舍得离开。”

别人五岁的事情或许很多都记不清了，但路至祈却记得每一件事，他记得被绑走的那天萧何明明有机会从绑匪的车里跳出去，但是他没有，他说“我会保护你”，可是当他们得救之后他却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的父亲从小就都很爱护他，可就在他考试每次都能拿到好成绩，越来越懂得保护自己之后……也离开了。

是不是他每一次变好身边的人都会离他而去？

下一个，又会是谁？

萧何喉咙发紧，一把把人按进怀里，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对不起阿祈，不会有人再离开你，段叔不会，我也不会。”

路至祈好多年没有这么大声哭过了，就连他分化的时候接到父亲的死讯都没有。